君不見詩人借車無可載,留得一錢何足賴!
晚年更似杜陵翁,右臂雖存耳先聵。
人將蟻動作牛鬥,我覺風雷真一噫。
聞塵掃盡根性空,不須更枕清流派。
大樸初散失渾沌,六鑿相攘更勝壞。
眼花亂墜酒生風,口業不停詩有債。
君知五蘊皆是賊,人生一病今先差。
但恐此心終未了,不見不聞還是礙。
今君疑我特佯聾,故作嘲詩窮險怪。
須防額癢出三耳,莫放筆端風雨快。
君不見詩人借車無可載,留得一錢何足賴!
晚年更似杜陵翁,右臂雖存耳先聵。
人將蟻動作牛鬥,我覺風雷真一噫。
聞塵掃盡根性空,不須更枕清流派。
大樸初散失渾沌,六鑿相攘更勝壞。
眼花亂墜酒生風,口業不停詩有債。
君知五蘊皆是賊,人生一病今先差。
但恐此心終未了,不見不聞還是礙。
今君疑我特佯聾,故作嘲詩窮險怪。
須防額癢出三耳,莫放筆端風雨快。
譯文
有位詩人窮不可奈,借輛車子搬家卻無物可載。恰如杜甫袋裏還有一文錢,買了鹹鹽卻買不上青菜。
我如今更似杜陵翁,右臂雖好耳朵已聾。
現在有人把螞蟻爬行當作牛鬥,我把驚雷閃電隻當作耳邊風。
自覺近來已經變作超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用不著像孫楚那樣去“枕流漱石”,人間禍福都是流水行雲。
倏忽當初本是一片好心,見到渾沌沒有五宮十分可憐。
他用七天幫助渾沌鑿成七竅,七竅鑿成,渾沌便一命歸天。
飲酒賦詩本是圖個痛快酒後狂言,神仙見怪。人生識字便開始糊塗,寫出了詩文都要還債。
佛家把“五蘊”當作罪惡根源,我已經耳聾該可以稍稍心安。
可惜佛門道行我沒有修成,不見不聞還是心煩意亂!
朋友說我作啞裝聾,故作怪濤竭盡譏諷之能。
勸我不要自作聰明多說話,防止有一天耳朵長上頭頂。
宋神宗元豐二年(1079),蘇軾四十四歲。這一年,他由徐州改知湖州,三月裏動身,四月底到達,此詩即寫於途中。到八月,他因訕謗罪下獄,也就是文學史上常提到的“烏台詩案”,這首詩作於“詩案”前夕。
詩的開頭先從孟郊《移居》詩說起,因為他自己也正在“移居”(由徐州到湖州)。移居顯得如此清貧,於是他又很自然地聯想起杜甫的“留得一錢看”這句自慰兼自嘲的話。下兩句轉入耳聾。杜甫的另兩句詩:“此身飄泊苦西東,右臂偏枯左耳聾。”若隻從字麵上尋找,對得上號的僅是耳聾,可是,他引這兩句杜詩,是想從整個精神上合拍,隻有這樣,典才用活。“君不見詩人借車無可載,留得一錢何足賴!晚年更似杜陵翁,右臂雖存耳先聵。
”這些,都是濃得化不開的牢騷塊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