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歌者何戡》賞析

“二十餘年別帝京,重聞天樂不勝情”。兩句所指自然是大和二年(828年)詩人回到長安的事與情,但這話同時也就告訴了讀者“二十餘年”前,詩人曾在帝京,並且聽過“天樂”。這表明詩人當年並非長安一布衣。一別多年,帝京重返,且又聽到熟悉的“天樂”,此時此地,直教詩人情難自已。這“情”的內涵是喜,還是悲,是傷,抑是慨,並沒有明確說出,要知道答案,就必須了解詩人“二十餘年”前在長安的情況,而後又是怎樣“別帝京”的,“別”後這二十多年又是怎麽度過的,還有與他一樣告“別帝京”的朋友們,又有著怎樣的遭遇。這些問題,事實上就是一段“永貞革新”的興起和失敗的曆史,保守勢力對革新派殘酷迫害的曆史,這裏有包括詩人在內的“二王八司馬”的悲劇,還有這些悲劇人物之間的相互激勵、相濡以沫的動人的篇章。隻有思索回味了這些,讀者才能體會到“二十餘年別帝京,重聞天樂不勝情”的深沉的內涵,和無限的悲慨。對此,詩人有時也表現得比較明快直率,比如“昔年意氣結群英,幾度朝回一字行。海北天南零落盡,兩人相見洛陽城”(《洛中逢韓七中丞之吳興口號》)。這是頭一年(827年)回長安途中在洛陽遇到韓泰時寫的,可見這種悲憤之情,久已鬱積於胸,“洛中逢韓七”,“重聞天樂”,都不過是遇事則動、借題發揮而已。

一二兩句由今而入昔,思緒萬端,言簡意豐,情溢於詞,而對於全詩來說還隻是開始,它給與何戡重逢創造了環境和心理的背景。第三句折轉入正題,妙以何戡之在,點出“舊人”之不在,如此情景,則“在”亦悲,“不在”亦悲,無限悲痛,隱於字背。況且唯有的一位舊人何戡,又偏不忘舊事,又為他唱起了當年送別的離歌《渭城曲》——“西出陽關無故人”——可沒有人能想到重入長安無故人。何戡一曲,往日的“別帝京”,此時的耆舊凋零,更是齊襲心頭,千層浪,萬重波。滔滔難平。有人說藝術貴在引人思索,此詩之妙,大概也在於此。

參考資料:
1、周嘯天 等.唐詩鑒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490

原文《與歌者何戡》

[唐代] 劉禹錫

二十餘年別帝京,重聞天樂不勝情。
舊人唯有何戡在,更與殷勤唱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