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柳題箋,當花側帽,賞心應比驅馳好。錯教雙鬢受東風,看吹綠影成絲早。
金殿寒鴉,玉階春草,就中冷暖和誰道。小樓明月鎮長閑,人生何事緇塵老。
譯文
倚著柳樹信筆題寫詩箋,在花前,帽子歪戴,自由自在的嬉遊。總比受人驅遣要來得稱心如意。受人驅遣的日子,青絲很快消磨成白發。
我常在金鑾殿值夜,看皇宮的台階上生出春草,這其中的辛酸甘苦又能向誰傾訴。真不如在小樓中賞著明月閑度時光,人為什麽非要把大好年華浪費在名利場上?
注釋
踏莎(suō)行:詞牌名。又名《柳長春》《喜朝天》等。雙調五十八字,上下片各五句三仄韻。
題箋(jiān):題詩。箋:供題詩、寫信用的佳紙。
側帽:斜戴著帽子。形容灑脫不羈,風流自賞的裝束。
賞心:心意歡樂。驅馳:策馬快奔.為供效力。
東風:春風,一年一度,轉借為年光。
綠影:指烏亮的頭發。
金殿:金飾的殿堂,指帝王的宮殿。
康熙十八年(1679年)秋張純修出令陽江,是詞當作於此後,是納蘭寫給張純修的寄贈之作。
上片總寫友人遊宦之閑適和自己禦前的拘束,對比鮮明。當年的“倚柳題箋,當花側帽”,雖然遠離英雄的夢想,但它畢竟是自由自在、愜意浪漫的生活。如今雖然受到皇帝的器重,在仕途上一帆風順,但對納蘭而言卻成了無盡的苦楚,因此他才會發出“錯教雙鬢受東風,看吹綠影成絲早”的感慨。納蘭心中後悔選擇了這樣的生活,讓自己早生華發,在碌碌無為中老去。詞人身在廟堂之上,欲馳騁心懷而不可得,於是便向友人傾訴心中苦悶。
納蘭對友人毫不遮掩自己的心頭愁思,視其為人生知己,朋友間的信任與默契見於紙間。這兩句寄寓納蘭無限的人生喟歎:對鏡自視,看到歲月的痕跡已經留在雙鬢,又向烏發蔓延,心問頓時波濤翻滾,難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