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是作者寄給妻子的詩,首句提出“途中景”,以途中景色,見別後離情,末兩句實寫途中景色,於所寫景色中表現作者情懷之極苦、極亂。全詩以景抒情,寫得簡略含蓄,但作者的別後心情,所謂“黯然消魂”者,卻又充分地表現出來。
以途中景色,見別後離情,這是古代詩詞中最常用的抒情方法,即以實處見虛,則實處皆虛。不說“心情”,而隻說沿途風物,風物雖是早已客觀存在,而行人此時此地之心頭滋味卻是個人所有。其深度和其濃度作者均未明言。忽別情之濃,別情之亂,若一一說去,將不知費去幾許筆墨,愈說得多,愈不能將此彌漫四野、飄忽怊悵之心情說全、說清,故將虛化實,使實處全虛,則更易感人。李商隱的《夜雨寄北》就是采用這種表現手法。
按一般敘述方法,詩之順序應為:“行人日暮少,風雪亂山深。試說途中景,方知別後心。”今將句倒轉,是作者獨具匠心處。第一聯為第二聯作鋪墊,第二聯陡轉,轉折頗險而陡,因奇特而見警策,可謂能於險中求警;若按意思順序來寫,則是平鋪直敘,而無跌宕之勢。讀後隻能感到行人於日暮時,說出風雪亂山中之感受,及因此感受而思念家人之心情,雖流暢而失之淺淡。此則不同,讀首聯竟不知所雲“別後心”究竟如何,讀次聯不僅可知“途中景色“,亦可於所寫景色中感知作者情懷之極苦、極亂。
首聯提出“途中景”,卻全無一字說此“景”字,提出“別後心”,既不作心情之描述,又無形象以見意。而此詩卻又轉回頭去接第一句去寫“途中景”。如此安排,使讀者自知景即心,心即景,與其寫不易著筆之抽象心情,不如寫引起此種情懷之實景,於實景中見到此極苦、極亂之心情。一如劉長卿之《逢雪宿芙蓉山》:“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隻著一“貧”字,使下聯之實寫“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實處全虛,一片蒼茫淒寒之感,彌天而來,別人多少言語說不盡者,隻以十字勻染出矣。孔平仲此詩的妙處也在於此。
- 參考資料:
- 1、繆鉞,霍鬆林,周振甫,吳調公,曾棗莊,葛曉音,陳伯海,趙昌平,莫礪鋒,劉永翔等撰寫,宋詩鑒賞辭典 新1版,上海辭書出版社,2015.07,第530-53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