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學一首示子侄》鑒賞

文章一開頭便從難易問題下手,作者認為天下之事的難易是相對的,“為之,則難者亦易不;不為,則易者亦難不”。學習也是如此,隻要腳踏實地去學,沒有掌握不了的學問;反之,不通過學習,就是極容易的事也會被視作十分困難。在說明了難易的辯證關係之後,作者便引出了智愚的問題。天資不高,才能平庸的人,隻要勤於學習,久而久之,也能有所成就,擺脫昏與庸的境地;而天資聰敏,才能出眾的人,如果自暴自棄,不學無術,也將與昏庸者為伍。相傳孔子的學說由智能魯鈍的曾參傳給了子思,再由子思之徒傳給了孟子。所以作者說:“聖人之道,卒於魯也傳之。”因而作者認為昏庸與聰敏是相對的,關鍵是取決於個人的努力。這第一段完全以論述的筆墨出之,明白地擺出了自己對學問之道的看法。

文章的第二段則通過一個故事,也可以說是一則寓言,進一步說明難易與成敗並沒有必然的聯係。有誌者事竟成,隻要能堅定地朝既定的目標走去,必定是可以達到終點的。四川的貧僧和富僧都想去普陀山朝聖,貧者憑著一瓶一缽和堅定的意誌,實現了自己的心願;富者雖有足夠的錢可雇船前往,但由於自己的猶豫畏縮,終未能達到目的。作者由此說明了“立誌”的重要。所謂“立誌”,不僅是要樹立奮鬥的目標,而且要有百折不撓、知難而進的精神,這正是學習中第一可貴的。這一段通過具體生動的記敘,設想出人物的語言神態,形象地揭示出立誌的重要,猶如一則寓言故事,雖然平易簡單,卻寓有深刻的道理。

最後一段結論,還是歸結到聰敏與昏庸的問題:聰敏不可恃,昏庸也不可限,關鍵在於能否力學不倦。作者強調了學習中的主觀能動作用,擺脫了天賦決定論的成見,勸人以學,對於不同天資的人都有勉勵的作用。他對聰敏“可恃而不可恃”,對昏庸“可限而不可限”的辯證認識無疑都是很有見地的。

全文始終用了對比的方法來增強文章的說服力,如一開始便從天下事“難”與“易”的不同落筆,指出在學習中“難”與“易”是相對的,可變的。接下來又從昏庸和聰敏及其與成敗的關係立論,反複辨難,說理明白,使讀者信服。蜀僧的一貧一富,貧者僅恃一瓶一缽,富者可以買船而下,結果貧者至南海而富者不能至,始終在強烈的對比中展開說理,增添了文章的生動性。文中多用偶句,如:“為之,則難者亦易不;不為,則易者亦難不。”“學之,則難者亦易不;不學,則易者亦難不。”以及“吾資之昏”與“吾資之聰”兩段,“聰與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與“昏與庸,可限而不可限也”兩段等在句法上都兩兩相對,給讀者造成深刻的印象。文中並沒有艱深的文詞,隻是娓娓道來,如一篇師長對晚輩的勸勉之詞,語重心長,切合題旨。

參考資料:
1、上海辭書出版社文學鑒賞辭典編纂中心 .《古文觀止鑒賞辭典》 .上海 :上海辭書出版社 ,2006 .

原文《為學一首示子侄》

[清代] 彭端淑

天下事有難易乎?為之,則難者亦易矣;不為,則易者亦難矣。人之為學有難易乎?學之,則難者亦易矣;不學,則易者亦難矣。

吾資之昏,不逮人也,吾材之庸,不逮人也;旦旦而學之,久而不怠焉,迄乎成,而亦不知其昏與庸也。吾資之聰,倍人也,吾材之敏,倍人也;屏棄而不用,其與昏與庸無以異也。聖人之道,卒於魯也傳之。然則昏庸聰敏之用,豈有常哉?

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貧,其一富。貧者語於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缽足矣。”富者曰:“吾數年來欲買舟而下,猶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貧者自南海還,以告富者,富者有慚色。

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幾千裏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貧者至焉。人之立誌,顧不如蜀鄙之僧哉?是故聰與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自恃其聰與敏而不學者,自敗者也。昏與庸,可限而不可限也;不自限其昏與庸,而力學不倦者,自力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