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為李白自製歌行,用來送他的朋友岑徵君到嵩縣鳴皋山隱居,故曰“鳴皋歌”,而以“送岑徵君”為其副題。同時李白還寫了一首《送岑徵君歸鳴皋山》,其中說到岑徵君乃相門之後,家世顯赫,但也多次遭到迫害,促使岑徵君早就萌發了隱居的念頭。眼看著自己的朋友就要離開宋州的梁園到嵩縣鳴皋山去隱居了,麵對著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詩人的心情特別“煩勞”。一種“天長水闊厭遠涉”,一種“將登太行雪滿山”的感覺湧上心頭。在詩人的想象中,從宋州梁園到嵩縣鳴皋山竟是如此艱難和可畏。於是組成了“洪河淩兢不可以徑度”,至“掛星辰於岩嶅”一段描寫。這是經由“煩勞”的特殊心態幻覺出來的一連串意象語匯,渡越冰封雪凍的河流是那樣艱難;鳴皋山是那樣的令人向往,卻又那樣難以企及;大自然的“天籟”之音,也變得嘈雜難聽;素裹銀裝的群山綿延起伏,猶如大海中長風掀起的巨浪令人生畏;甚至那些伏居深山,跳躍於“危柯振石”間的珍稀動物,也不能不“駭膽栗魄,群呼而相號”了。暗示出岑勳此時到鳴皋山隱居,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送君之歸兮”至“愀空山而愁人”,筆鋒一轉,才正式進入送行的敘述。先記送行的情景:“交鼓吹兮彈絲,觴清泠之池閣”,酒酣耳熱,絲竹並奏之情如見;接著讚岑徵君的為人:“掃梁園之群英,振大雅於東洛”,作文賦詩,風流儒雅之態可想而知;再想象其幽居的樂趣:“盤白石兮坐素月,琴鬆風兮寂萬壑”,回歸自然,抱樸含真之趣可親,繼而是對友人深情的關注與懷念:“塊獨處此幽默兮,愀空山而愁人”。詩人想象中的鳴皋山,並不是“兩岸桃花夾去津”的桃源樂土,而是有虎嘯、有龍吟,有“冥鶴清唳,饑鼯呻嚬”的充滿著躁動不安和不平之鳴的世界。這裏詩人以暗示、對比、烘托等手法,暗示山居野處,虎臥龍潛,遺世獨立,並非最佳之所。
至此,李白的激情又一次爆發出來,於是有了“雞聚族以爭食”,至結尾的第三段文字。像岑徵君這樣的誌士隻能遺世獨立於山中,而雞鳴狗盜之徒卻竊踞魏闕。因此詩人發出了高亢激越的音響:“若使巢由桎梏於軒冕兮,亦奚異乎夔龍蹩於風塵。”這是古今誌士的一種宿命。所謂“濟水自清河自濁,周公大聖接輿狂”(李頎《雜興》)。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巢由與夔龍尚且不能勉強湊合在一起,更何況與雞鶩爭食,與蝘蜓混居。於是接著又引申包胥與魯仲連為例,說明岑徵君不願學,亦不必學。他遺棄了沽名耀世的殊勳與榮譽,卻獲得了人生的解放與自由。這裏的“吾”,不是李白自謂,而是代岑徵君立言。此時的李白已經化為一隻白鷗,並借岑徵君之口,邀約他早一天也能飛到鳴皋山去。那時,他也就可超越塵世的束縛而遨遊於天地之間了。
這是一首騷體詩。騷體詩自魏晉後沉寂了四五百年,在李白筆下,又一次以嶄新的麵貌呈現在讀者麵前。這首歌行的句式、語言、音節、韻味,那種酣暢淋漓,縱橫馳騁,驚心駭目,聲勢奪人的氣魄,以及那些借助於含混、暖昧、朦朧的意象所形成的夢幻般的藝術效果,是李白的獨創。而選擇這種古老的文學形式,是因為他此時的遭遇和心境太像屈原了。
- 參考資料:
- 1、周嘯天 等.唐詩鑒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15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