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以首句命名,抒寫作者遭受邪惡勢力的打擊、政治理想無從實現的悲哀。全詩藝術上的最大特點是心理刻畫手法上的高妙,未見事實之敘述,全是作者心理活動的展現,其次是多運用雙聲疊韻聯綿詞,增加了詩歌的音樂美。
全篇共分五段。
第一段從開頭至“竊賦詩之所明”。因回風搖蕙的季節氣候,聯係對忠賢見斥的現實悲哀,指出君子始終是光明正大的,與萬變其情的小人不同,同時表明了自己終不改悔的堅定胸懷。
“悲回風”四句,前二句是說在回風震蕩之中,凋隕了蕙草的微弱生機。後二句是說,這回風的初起,是有隱微的聲音倡之於先的。這是即景生情,托物起興,錢澄之《莊屈合詁》說:“秋風起,蕙草先死;害氣至,賢人先喪。”可謂得矣。
“夫何彭鹹”四句,表達了自己對古代賢臣彭鹹的無限思念仰慕之情,並說,雖然天下之事萬變,但真相怎麽能夠掩蓋得了,虛偽哪能保持長久?
“鳥獸鳴”六句寫秋冬之景,似都有所指稱。“鳥獸鳴以號群”、“魚葺鱗以自別”是說物以類聚,不相雜廁。用以比喻君子和小人之不能共處。“草苴比而不芳”象征奸佞在朝,同惡相濟。“蛟龍隱其文章”比喻賢人遠引,文采不彰,兩兩相對,交錯成文。
下麵二句先以苦菜與甜菜不能種在一起,亦喻賢人處亂世,雖無人知,但不因此而改變其芬芳的節操。“惟佳人”六句意思又進一層,謂自己眼界高遠,以古人彭鹹等自期,然孤高之心卻無所依傍,自己深微的意誌不為別人理解。於是私下寫作此詩,來明白地說出其中的道理。
第二段從“惟佳人之獨懷兮”至“昭彭鹹之所聞”。寫自己在放逐時感到十分孤單,但仍然愛國憂時,因此弄得心煩意亂。“惟佳人”四句,薑亮夫謂“言隱居伏處而獨自思慮,無人知也”(《屈原賦校注》)。“涕泣交”八句王夫之釋為“宵而不安於寢,旦而不怡於遊,終不釋於懷抱”(《楚辭通釋》)。
“糺思心”二句形容自己憂思之深切,這就像後世辛棄疾所謂“一身都是愁”(《菩薩蠻·金陵賞心亭為葉丞相賦》)也。
“折若木”二句,上句說自己求神木以遮蔽日光,象征自己曾力求韜光養晦,下句說自己隨著飄風的牽引。任從它把自己吹到哪裏,意指心情之空虛。
“存仿髴”二句接著形容自己極端愁苦,有時陷入不聞不問、萬念俱灰的枯寂狀態,但有時又激動起來,心跳不止。
“撫佩袵”二句意為勉強抑製自己的悲愁,茫無目的,踽踽而行。“歲曶曶”四句承“遂行”之後,寫“行”中所見,時序遷流,眾芳搖落,觸目驚心,益深憂慮。
“憐思心”四句言自己長愁的原因。“孤子唫”四句,薑亮夫《屈原賦校注》雲:“此言思心既不可創傷,則惟存一死。”又引蔣驥《山帶閣注楚辭》雲:“所以然者,秦關不返,孤臣有故主之悲;南土投荒,放子無還家之日,此固交痛而不已者也。安得不為彭鹹之所為乎?”
第三段從“登石巒以遠望兮”至“托彭鹹之所居”。該段寫自己生意已盡,死誌已決。“登石巒”四句言自己登山遠望,一片寂靜。楚國本是個強國。上下本應憂勤警惕,奮發圖強,然而此時既不見行動,呼之又不聞其反響,因此實在令人痛心疾首。
“愁鬱鬱”四句緊承上文,寫登高遠望後引起的愁腸寸結。“穆眇眇”四句緊承上文,意謂自己的心情有時愁思茫茫無邊無際,有時則陷入空虛而無所著落的狀態。歎聲隱尚有可感,誌純竟不可為。
“藐蔓蔓”兩句,亦訴說自己的主觀心情,言思入遼遠,則渺渺漫漫不可度量,思入深微,則悠悠長長不可收束,“愁悄悄”兩句言自己的神魂雖在高遠處飛逝,卻並無快樂。
“淩大波”兩句,表明忠臣直士隻有一條路:效法古之賢人彭鹹。屈原於是想乘著滾滾波濤,隨風而流,到彭鹹投水而死的地方去。
第四段從“上高岩之峭岸兮”至“刻著誌之無適”。該段設想自己死後。靈魂不滅,神遊天地的情形,進而抒寫自己的主張和思想,剖白自己光明正大、誌潔行芳。“上高岩”四句,薑亮夫認為:“此言上依彭鹹,初至高岩陖岸之間,繼則更上而處於雲氣之杪頂,再上則至於玄冥之上;而舒攄其虹采,遂爾於俄頃之間,而上撫於天庭矣。此上升之事也。”(《屈原賦校注》)
“吸湛露”四句,薑亮夫認為是從彭鹹居後之事。以上八句寫神遊太空,極想像中壯麗、高潔、溫暖之樂。但轉側之間突然驚醒,又起故國之思。
“馮昆侖”四句寫身宿風穴。風穴在昆侖,故醒後即依憑昆侖透過雲霧而下瞰人寰。
“紛容容”四句就心境立說,薑亮夫說:“此言己心煩亂,無複經紀,欲進則無所從,欲退則無所止也。”(《屈原賦校注》)
“漂翻翻”四句,上兩句仍寫心境,心如兩翼搖搖,翻飛飄浮或上或下,時左時右;下兩句言自昆侖下至江水,往來江上,神遊故國而下觀。
“觀炎氣”四句,借炎氣煙液等為喻述事物相因之理。天庭既不能久居,彭鹹也不可終隨,故下轉為訪問古代的賢人,“借光景”六句即言自己已下定決心,循著介子推、伯夷的足跡前進。
第五段“曰”字以下至結尾。顧往悼來,表白決心,但決不輕於一死。“吾怨”二句謂怨恨往昔的希望落空,警惕來日可危。
“浮江海”二句指伍子胥事。謂準備投水而死,追隨子胥。“望大河之洲渚兮”四句承前“從子胥”而言,意思是說,申徒狄以身殉國,其情固屬可悲,但他的死並不能挽救殷商的覆亡,則死又何益?顯示自己的處境,雖然死誌已決,但就整個楚國言,未來的危機,也不是自己一死所能遽了的。
故以“心絓結”二句作為全篇的終結。屈原在政治鬥爭過程中,雖然早已作了最後犧牲的思想準備,這種念頭,也曾經常浮現,但不到最後時刻,決不輕易付諸實施,可見此尚非絕命之詞。
此篇寫作藝術上的最大特點是心理刻畫手法上的高妙。全篇未見事實之敘述,全是作者心理活動的展現。作品充滿著深沉、悲憤的情緒,思理困惑,不知所釋,憂傷悲愴,故有此篇之作。
此外,此篇語言上也有其特色。作品中有不少雙聲疊韻聯綿詞,“相羊”、“歔欷”、“仿髴”、“從容”、“周流”、“逍遙”、“於邑”、“踴躍”、“嬋媛”、“委移”等等,隨處可見。而疊字詞的運用,更是接二連三,觸目皆是,“嗟嗟”、“淒淒”、“曼曼”、“惘惘”、“曶曶”、“冉冉”、“眇眇”、“默默”、“鬱鬱”、“戚戚”、“芒芒”、“蔓蔓”、“緜緜”、“悄悄”、“冥冥”、“雰雰”、“礚礚”、“洶洶”、“容容”、“洋洋”、“翻翻”、“遙遙”、“潏潏”、“悐悐”,總計共有二十四個,這些詞語。不僅增加了詩歌的音樂美,對詩歌幽怨悲涼意境的形成,也起著極大的作用。
- 參考資料:
- 1、薑亮夫 等.先秦詩鑒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850-8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