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所送的神中有天地神也有人鬼,所以不稱“禮神”而稱“禮魂”。
對此篇的理解,從題目到內容一直分歧較大。王逸《楚辭章句》雲:“言祠祀九(十)神,皆先齋戒,成其禮敬,乃傳歌作樂,急疾擊鼓,以稱神意也。”今人陳子展以為“這像是說《禮魂》是為祭祀十神成禮之後,又傳歌作樂,以娛樂眾神而作,不是為祭祀任何一神而作”(《楚辭解題》)。明汪瑗《楚辭集解》、清張詩《屈子貫》則宣稱此篇是“前十篇之亂辭也”。清王夫之《楚辭通釋》又認為:“此章乃前十祀之所通用,而言終古無絕,則送神之曲也。”清吳世尚《楚辭疏》、王邦采《九歌箋略》、王闓運《楚辭釋》也持同樣的觀點,學術界一般認同此說。而薑亮夫《屈賦校注》又解“禮”為祀,解“魂”為“氣之神也,即神靈之本名,故以之概九(十)神也”,“九祀既閉,合諸巫而樂舞,蓋樂中之合奏也,……以總告諸神靈之前”。其說可從。
詩篇以簡潔的文字生動描繪出一個熱烈而隆重的大合樂送神場麵。一開始,先點出是“成禮”,使它和《九歌》各篇發生了聯係。祀禮完成後,於是響起密集的鼓點,於是一邊把花朵互相傳遞,一邊更番交替地跳起舞。美貌女郎唱起歌,歌聲舒徐和緩,從容不迫。這正是一個祭眾神已畢時簡短而又熱烈的娛神場麵。而春天供以蘭,秋天供以菊,人們多麽希望美好的生活能月月如此,歲歲如此。於是,大家從春供到秋,以時令之花把美好的願望總告於眾神靈,並許以長此不絕以至終古的供奉之願,表達人們敬神事神的虔誠之心。
在“成禮”的鼓聲中,讀者仿佛看到《東皇太一》中“揚枹兮拊鼓”、《東君》中“縆瑟兮交鼓”、《國殤》中“援玉枹兮擊鳴鼓”諸種或莊肅或雍容或悲壯的場麵。而麵對令人眼花繚亂的傳花輪舞,讀者無疑又會聯想起《東皇太一》中“靈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滿堂”、《雲中君》中“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東君》中“翾飛兮翠曾,展詩兮會舞”那流芬溢彩的神巫之舞。“姱女”的歌唱情景,自然也有《東皇太一》中“疏緩節兮安歌,陳竽瑟兮浩倡”、《少司命》中“臨風怳兮浩歌”的疊影;而那“容與”之態,風神卓絕,不也宛然可見《湘君》、《湘夫人》中“聊逍遙兮容與”的湘水配偶神的身姿嗎?“長無絕”的“春蘭與秋菊”,則是對綠色植物所象征的生命力的謳歌。“蕙肴”、“蘭藉”、“桂酒”、“椒漿”、“蘭湯”、“桂舟”、“薜荔柏(箔)”、“蕙綢”、“蓀橈”、“蘭旌”、“桂櫂”、“蘭枻”、“荷蓋”、“蓀壁”、“紫壇”、“桂棟”、“蘭橑”、“辛夷楣”、“藥房”、“蕙櫋”、“荷衣”、“蕙帶”、“辛夷車”、“桂旗”、“杜若”、“芙蓉”、“白薠”、“蘋”、“茝”、“石蘭”、“杜蘅”、“疏麻”、“瑤華”、“麋蕪”、“女蘿”、“幽篁”、“鬆柏”,《九歌》中神靈的生活物品與生活環境充滿各種芳美植物的鬱鬱生氣,突出表現了對美好事物的憧憬和對生生不息的生命的禮讚。從這個意義上說,“春蘭與秋菊,長無絕兮終古”正可以作為《九歌》祀神祈福的主旋律。
此詩在《九歌》在最短,幾乎接近詩裏的“風”詩,但寥寥數語,卻把一個盛大集會的場麵描寫得如此激越和恢宏。隨著激烈的鼓點和舞步,傳遞香草做著遊戲上神靈快樂(這就達到了祁神許願的目的)。詩末“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兩句,完成了組詩的整體布局;用香草美人喻清平世界;用香草美人作為貫穿組詩各篇(除《國殤》)的聯結線。這個香草即是總譜的五線譜(形式)又是總譜上的各個音符(內容),這種宏觀構思是前無古人的。通過送神,展現了詩人矢誌不渝的報國決心。
- 參考資料:
- 1、薑亮夫等.先秦詩鑒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年:785-7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