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詩寫水鄉姑娘的采蓮活動。
吳姬、越豔、楚王妃三個詞連用,鋪寫出蓮娃們爭芳鬥妍,美色紛呈的景象。第二句正寫采蓮活動,從“爭弄蓮舟”來看,似乎是一種采蓮的競賽遊戲。唐汝詢說:“采蓮之戲盛於三國,故並舉之。”(《唐詩解》)因為要劃船竟采,顧不得水濕衣衫。采蓮姑娘那好勝、活潑、開朗的情態就通過“水濕衣”這個細節表現出來。
她們劃著采蓮船來到一個花的世界,而最後兩句點出她們直到月上江頭才回去。詩人不急著寫回程,而是插敘采蓮女來的情境,她們來時被花兒所迎接,可見花兒是很樂意為她們所造訪,而隱著一層寫她們對采蓮這一活動是非常喜愛,近乎於享受。當她們回去時,那月兒實際上也就是花兒,便依依不舍地送她們了。“花迎人”和“月送歸”運用了擬人手法,把整個采蓮活動的現場給寫活了,極富詩意,寫荷花迎接采蓮女和月亮送別采蓮女,實際上還是為了表現采蓮女之可愛。
這首詩通過幾個動詞淋漓盡致地將采蓮女應有的性格——活潑開朗表現出來,並以花、月、舟、水來襯托女子的容貌,可以說這就是一部小電影,對刻畫人物形象非常生動形象而別有韻味。
第二首詩可以說是一幅《采蓮圖》,畫麵的中心自然是采蓮少女們。但作者卻自始至終不讓她們在這幅活動的畫麵上明顯地出現,而是讓她們夾雜在田田荷葉、豔豔荷花叢中,若隱若現,若有若無,使采蓮少女與美麗的大自然融為一體,使全詩別具一種引人遐想的優美意境。這樣的藝術構思,是獨具匠心的。
“荷葉羅裙一色裁 ,芙蓉向臉兩邊開”。詩歌在開始就展現出一幅人與環境和諧統一的美麗畫麵采蓮女的羅裙和荷葉的顏色一樣青翠欲滴。比喻雖不新奇,但用在此處卻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既描繪了田田的荷葉,又寫了采蓮女美麗的衣裳,兩者相互映襯,恍若一體。尤其是“裁”字,用得極其巧妙,羅裙是裁出的,可是此處也用在荷葉上,似從賀知章《詠柳》詩“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句中得到了靈感,讓人感到荷葉與羅裙不僅顏色相同,似乎也是同一雙巧手以同一種材料製成的。由此又讓人不禁聯想到屈原《離騷》中“製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感受到這些女子如荷花般的心靈。嬌豔的芙蓉花似乎都朝著采蓮女美麗的臉龐開放,明寫荷花,實則為了襯出人之美,采蓮女的美麗,不是閉月羞花式的驚豔,而是如陽光般健康溫暖,似乎能催開滿池的荷花。這兩句詩本自梁元帝《碧玉詩》“蓮花亂臉色,荷葉雜衣香”,王昌齡的這篇較之則更勝一籌,意義更為雋永。
“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詩的第三句“ 亂入池中看不見” 是對前兩句的補充和深入。它有兩重含義:一是突出荷田的稠密, 使人荷莫辨更真實可信;二是突出了觀望者的感受和心理活動。其中“ 亂” 字用得十分微妙。末句“ 聞歌始覺有人來” 除了從另一麵說明少女被荷田遮蔽與消融,難以被觀望者發現以外,又寫出一種聲音的美,增添了詩的活潑情趣“。亂”字既指采蓮女紛紛入池嬉笑歡鬧的場麵,也可指人與花同樣嬌嫩難以辨別,眼前一亂的感覺而“看不見”呼應上文,也更顯荷葉羅裙,芙蓉人麵之想像了,同時也虛寫了荷塘中花葉繁茂,人在其中若隱若現之景,並引出下句:“聞歌始覺有人來。”這一句描寫細膩入微,仿佛讓讀者身臨其境地體會到了詩人當時真實的感受。“始覺”與上句“看不見”呼應,共同創造出了一種“蓮花過人頭”的意境。“聞歌”也與“亂”字呼應,悠揚動聽的歌聲表現出她們活潑開朗的天性,同時也為整個采蓮的場景添上了動人的一筆。
這首詩句與句聯係緊密,意蘊深遠,精雕細琢卻給人帶來清麗自然之感,可以看出王昌齡煉字煉意的高超技藝,對中晚唐的詩歌有著重要的影響。
- 參考資料:
- 1、霍鬆林.曆代絕句精華鑒賞辭典:陝西人民出版社,1993:104-105
- 2、榮新編.詠荷詩詞精選:金盾出版社,2008:29-30
- 3、劉學鍇 等.唐詩鑒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119-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