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別夢已隨流水》賞析

這首詞上片回憶當年徐守君猷與侍女勝之黃州情。“別夢已隨流水”,別離匆匆,如一江流水。“隨”字蘊含著年華的虛度,精神的空虛。歲月無情,人生如夢,哀而不傷。“淚巾猶浥香泉”,寫當年勝之的嬌態。青春、美貌、人格幾乎完全衰退的勝之,現在仍然陷入痛苦、哀怨、無奈的變態之中。誰知她當年在太守麵前撒嬌,淚如泉湧,濕潤著香帕。“對人前喬做作嬌模樣,背地裏淚千行”(元代妓女真氏《解三酲》),美中帶嬌。至今東坡還記憶猶新。“相如依舊是臞仙。人在瑤台閬苑”,又寫徐守君猷的美好晚景:如風流倜儻的司馬相如那樣,文采奕奕,風流翩翩,儒居山澤,住在“瑤台閬苑”,成為“臞仙”,令人向往。短短四句,跨越曆史的時間和現實的空間,想圓一場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愛情夢。

下片,直麵無情的勝之,婉而不怨。“花霧縈風縹緲,歌珠滴水清圓。”以生動新穎的比喻,寫勝之纖弱婀娜的身段如霧蒙花那樣柔美,如秋風回旋那樣纖細,飄渺不定。隨著音樂的節拍,歌聲如貫珠延綿,如“滴水清圓”,換來的隻是冷酷的現實。較之黃州時期的“雙寰綠墜,嬌眼橫波眉黛翠,秒舞蹁躚”的體態美和舞姿美要遜色多了。她脫離情海,又陷入苦海,不免有些悲哀。最後兩句,在哀傷中容顏不減青春美,仍以婉曲出之:“蛾眉新作十分妍。走馬歸來便麵。”“蛾眉”比不上“眉黛翠”,“十分妍”也不能與“人間誰敢更爭妍”(《西江月·龍焙今年絕品》)同日而語。哪怕是歌聲依舊,剛剛畫成的“蛾眉”,“十分妍”,留給人們的卻是勝之不欲見人,無顏麵對江東父老,今非昔比的印象。不僅不會令人厭惡、反感,反而會令人無限同情。這是中國封建社會婦女地位低下決定的。

全詞運用三維(東坡、徐守君猷、勝之)觀照,時(黃州時)空(姑熟現實)交錯的技法,悼念了徐守君猷,哀而不傷;直麵了勝之,婉而不怨。東坡透過這“別夢已隨流水”的風流韻事,流露出蒼茫的失落感。

參考資料:
1、葉嘉瑩主編.蘇軾詞新釋輯評.北京:中國書店,2007.01:877-880

原文《西江月·別夢已隨流水》

[宋代] 蘇軾

姑熟再見勝之,次前韻

別夢已隨流水,淚巾猶浥香泉。相如依舊是臞仙。人在瑤台閬苑。
花霧縈風縹緲,歌珠滴水清圓。蛾眉新作十分妍。走馬歸來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