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重陽節,人們都要懷念遠出在外的遊子,異地做客的遊子也思念家鄉的父老兄弟。中國古代詩人也屢屢在詩中表達重陽節思親的情懷。如杜甫《九日》:“重陽獨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也是膾炙人口之作。而汪元量由重陽節感發的就不僅僅是對故鄉親人的懷念,更為深情的,是對故國的無限眷戀。
小令分上下片。上片主要是對思念故國的情緒和氣氛的渲染。開頭:“官舍悄,坐到月西斜。”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而作者心緒如麻,不能成寐,麵對一彎明月沉思默想,一直到月沉西山。“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白《靜夜思》),汪元量舉頭望月的所思所想就不僅僅是故鄉,而要廣泛、深沉得多。“永夜角聲悲自語,客心愁破正思家”。這兩句緊承上麵,進一步表達一種悲痛的情懷。長夜漫漫,角聲時起,給人一種絕域蒼茫的肅殺氣氛,在這陰森恐怖的陌生之地,作者隻有悲憤地喃喃自語,聊以排遣內心的痛苦於萬一。這種悲痛的來源就是對“家”的無限思念。這個“家”主要是指已經淪喪於蒙古鐵蹄之下的南宋王朝,一個大“家”,當然其中也包含有自己的小“家”。“南北各天涯”。從南宋臨安到元大都,重山疊水,遙距數千裏,真可謂天各一方。即作者對故國、對家鄉的懷念,正是在這樣的近乎絕望的境地中,才顯得更加悲壯,更加沉重。
詞入下片,作者對故國、對家鄉的思念,由抽象的情緒變為具象的行為。“腸斷裂,搔首一長嗟。”作者雖有回天之願,卻無回天之力。作者思念國家、以至肝腸寸斷,卻隻能以搔首長歎作結。“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杜甫《春望》),這隻是一種憂心如焚而又無可奈何的舉動。“綺席象床寒玉枕,美人何處醉黃花。”這兩句涉及到了作者思家的具體內容。作者想到,往年南宋宮中那些擁金枕玉的美女們,在重陽節總是開懷暢飲,醉賞菊花,盡情歡笑。而今國破家亡,她們就不能象往年那樣了。即使她們陪著征服者飲酒賞花,強顏歡笑,但由於物是人非,她們的心情也一定是十分痛苦的。末句“和淚撚琵南”再次把內在感情化為具體行動。悲憤交集,熱淚長流,但又不能躍馬揚鞭,奮戰沙場,隻能撚動琵南。彈上一曲曲悲歌。在這如泣如訴的琵南曲中,會有多少作者不敢或不能用語言表達的情感。
後人在評價汪元量的詩詞時說:“唐之事記於草堂,後以‘詩史’目之,水雲之詩,亦宋亡之詩史也,其詩亦鼓吹草堂者也。其愁思壹鬱,又可複伸,則又有甚於草堂者也。”(李玨《書汪水雲詩後》)確實,汪元量詩詞中對國破家亡的沉痛感,比之杜甫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因為,南宋滅亡這段曆史,比起安史之亂來更為沉痛。
- 參考資料:
- 1、陳緒萬.唐宋元小令鑒賞辭典:華嶽文藝出版社,1990:672-6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