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樂·送童甕天兵後歸杭》賞析

此詞開篇寫“相逢”,相逢應該有很多話可說,很多事可憶,然而是“喚醒京華夢”。在戰後的京華夢,當指故朝南宋的京都生活。京華夢醒,“吳塵暗斑吟發”。這兩句,飽含詞人的滄桑之慨。以下作具體抒寫。“倚擔”三句,寫了三件令人難以忘懷的趣事:一是“倚擔評花”。宋代的風俗是人皆不戴花,而挑擔賣花者亦眾。當時倚靠花擔,品評著各色鮮花,一種風流趣事。二是“認旗沽酒”。遊興既高,自當有美酒助興,覓酒家暢飲,十分風流灑脫。三是“行歌奇跡”。一邊遊賞,一邊吟詩,江山處處留足跡,也是風流閑雅。“曆曆”表明一切遊樂情事都曆曆如昨。接著由杭州景色轉寫西湖勝景。“吹香弄碧”句先總寫。作者不直接寫花草樹木,而先寫其色彩與香味,便已畫出一幅花團成陣,綠樹成行的絢麗春景圖,吹、弄二字表意準確而形象,和煦的春風吹來陣陣香氣在人們麵前展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坡柳”典出自蘇東坡。蘇軾曾兩度出任杭州地方長官,寫出了古今傳誦的吟詠西湖的名作,並曾於西湖築堤名為“蘇堤”。“夾道雜植花柳,中為六橋九亭”說的就是蘇堤景色。“坡柳”依依,寫蘇堤風光旖旎,承上“弄碧”。林逋長住於西湖孤山,酷嗜梅花,並寫出了膾炙人口的詠梅名篇。“逋梅”之典蓋由其傳出。詞人在“吹香弄碧”的景物中特地拈出坡柳、逋梅,使如畫的西湖風光更富於濃鬱的詩意,在柳樹、梅花和月色中,都融進了詩人的精神與風度。“畫鼓”二句由岸上轉寫水麵。春遊時人頭簇動,畫楫船坊,櫛次鱗比,簫鼓動地。“畫鼓紅船,滿湖春水斷橋客”,正是對這種盛況的藝術概括。

上片寫杭州和西湖景色,下片筆鋒轉向人事。

“當時”二字點明故事為回憶,表明一種時態。此後雖然江南之地,依舊景物宜人,但時局已換,友人一個個風流雲散。“花天月地,人被雲隔”兩句以一“甚”字領起悵怨之情油然而生。“卻載”二字由“當時”寫到眼前:在國破家亡之際,隻得過一種蒼煙為伴、鷗鷺為友的隱居生活。以“卻”字表明生活境遇的轉折,“更”字則是推進一層。欣逢故人,舉懷暢飲,追懷往事,然而轉眼之間又要在長江邊上分手了,留戀之情引發悲傷之感。以“又別”二字點題,並慨歎這次相聚何其短暫。“今回”三句,推想別後之事。詞人推想“坡柳風情,逋梅月色”的西湖勝景,在戰後應還會依舊。在此一別,詞人希望友人不要忘記去“折柳穿魚、賞梅摧雪”。“如此”二句看似平淡,卻含有無限悲涼,蘊含著一種興亡之感和家國之恨。

這是一首內涵十分豐富的送別詞,決非一般離情所能概括得了的。詞人把依依惜別之情和故國之思、興亡之歎熔鑄於一爐,渾然一體。

參考資料:
1、唐圭璋 等.唐宋詞鑒賞辭典(南宋·遼·金).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2210-2212

原文《齊天樂·送童甕天兵後歸杭》

[宋代] 詹玉

相逢喚醒京華夢,吳塵暗斑吟發。倚擔評花,認旗沽酒,曆曆行歌奇跡。吹香弄碧,有坡柳風情,逋梅月色。畫鼓紅船,滿湖春水斷橋客。
當時何限俊侶,甚花天月地,人被雲隔。卻載蒼煙,更招白鷺,一醉修江又別。今回記得。再折柳穿魚,賞梅催雪。如此湖山,忍教人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