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寫一個獨處女子,在困人的春天思念遠方情人的離愁別恨至深的詞。詞的上片“天涯”二句,首句“天涯”就距離寫遊子之遠、彼此分離天各一方,“舊恨”就時間寫分手之後,別愁離恨之長。次句,“人不問”,寫無人對語,獨出高樓,本夠淒涼,有誰關心慰問,即連同情的人都沒有,故“獨自淒涼”,即分外感覺到淒涼難堪了。這裏“人不問”之人,當指為其朝思暮想遠在“天涯”之人。其人“不問”,可知音信不通,相思難寄,這就必然加重了她對遠方情人的思念更加迫切,相見的欲望更加強烈。“欲見”兩句,寫女子在百無聊賴愁苦之極,隻好用燃香數刻來耗費時間。“欲見”寫懷情人之切,“回腸”寫內心之痛,用形狀回環如篆的盤香,形容恰如人的回腸百轉。“斷盡”,指炷一根根斷盡。這裏用以突出女子柔腸寸斷,即“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強烈感受。香斷煙消,也是形容時間流逝、愁悶未散,女子的願望終於煙霧一樣虛幻。總之,這兩句極寫其相思懷人的愁苦。
過片從一年四季寫愁。“黛蛾”兩句寫這位女子從冬到春愁眉難展的情狀。由於別恨難消,故存於心頭而現於眉梢,以致常是愁眉緊鎖,盡管春天來臨,“東風”勁吹,具有神奇偉大的東風,吹綠了大地江岸,吹開了百花吐豔。但無論怎樣吹拂,也吹不展她的一雙愁眉,這就深刻地揭示出在“長斂”、“不展”背後其愁恨的深重。此句構思特妙,它和辛詞《鷓鴣天》“春風不染白發須”同一機杼,都可說是文藝美學上無理而妙的寫法。即通過這種似乎無理的描寫,卻更深刻地表達了人的情思,給人以無窮的韻味。歇拍“困倚”二句,寫她從夏到秋守傍高樓,默默無語地目視一群群大雁消失在遙遠的天邊,渴望著有遠人錦書的到來,但她憑著自己有多少次失望的經驗,明知那畢竟是縹緲無憑的幻想,即使倚遍危樓,也依然是天涯離恨。因此在她眼裏,那遠去飛鴻組成的“人”字飛翔,實際上都可說是一個個“愁”字而已。這就是俗話說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因為她思念情人,見雁字倍增愁思,“人”字也就變成了“愁”字。因為人在激情強烈情況下,客觀景物在人的眼裏會改變情調色彩的。所以,王國維說:“以我觀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這話是言之有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