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遊記,寫山川景物形象,並在其中蘊含著豐富的情趣和韻味。作者船行於長江小孤山至大孤山一段,所見所遊,非止一處,為避免重複單調,需要用精彩的變化的筆墨,抓住各處景物特征進行描繪。文中寫烽火磯“嵌岩竇穴,怪奇萬狀,色澤瑩潤”,寫峭石’‘傑然特起”.“丹藤翠蔓,羅絡其上,如寶裝屏風”,寫小孤山“碧峰巉然孤起,上幹雲霄”,寫澎浪磯“雖無風,亦浪湧,蓋以此得名”,寫大孤山“四際渺彌皆大江,望之如浮水麵”,隻寥寥幾筆就描繪出鮮明獨特的形象。
由於景點多,僅是孤立地寫出特征,也可能會失之分散。作者注意了景點間的聯係。一是各處景物雖千姿百態,但又均有山與江水相互生發輝映的描寫,構成整體背景,使景物在多樣中見統一;二是注意各景點地理位置上的聯係。文章屢次寫江流和船行,即在分散的景點中貫以線索。至於寫澎浪磯和小孤山,“二山東西相望”,寫大孤山時又與小孤山作比,更見出其間聯係,從而由各景點共同組成一幅完整的長江山水圖。
在各景點中,以對小孤山的貓寫最為充分。作者用筆靈活多變,從各個角度寫這一江中絕景。既隨角度變化顯現作者是在江行中覽眺景物,又從多個角度充分展現了山水景物的千姿百態。
作者在記述山川景物、名勝古跡過程中,隨時觸合抒情和議論,並將有關的傳聞軼事、前人詩句都信手拈來,還隨筆寫出郡縣沿革、地形防戍等情況,豐富了作品的內容,使寫景記遊具有思想深度,同時亦為景物添彩生色,使一景一物似乎都帶有詩的靈氣,文的推致,神話的氛圍,曆史的積澱,詩文傳說與勝景相互映發,更為引人入勝。
作為散文,所描摹的山水形象,與用詩歌寫出的山水形象是有差別的。文貼近山水的本來麵貌,寫得具體,而詩則是寫意的,境象與情思都升華得更為高遠一些。在陸遊之前,蘇軾有詠大孤山小孤山的著名題畫詩《李思訓畫<長江絕島圖>》:
山蒼蒼,水茫茫,大孤小孤江中央。崖崩路絕猿鳥去,惟有喬木攙天長。客舟何處來?棹歌中流聲抑揚。
沙平風軟望不到,孤山久與船低昂。峨峨兩煙鬟,曉鏡開新妝。舟中估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
詩的最後兩句,為陸遊文中所引,但詩中以浪漫之筆寫得煞有介事,而文中僅作為詩家浪漫想象的妙語,並對有關傳說予以考校。蘇、陸二家,一詩一文。蘇詩是淩空飄颺的,所展現的形象,真有“山蒼蒼,水茫茫”“沙平風軟望不到”的感覺,而陸文則是腳路實地,從多種側麵,作了細致真實的描寫。蘇詩能啟發我們展開想象的翅膀,陸文則讓我們如同身臨其境。對比之下,可以顯見其差異。但這種差異,是體現著文學藝術手段的豐富多樣,並無高下優劣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