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武關》鑒賞

作為千古形勝之地的武關,詩人跋涉至此,不能不駐足憑吊一番。所以首聯開門見山,用擬人的藝術手法,把自己在武關的盤桓說成是“碧溪”的相留,這就將詩情十分自然地轉到對這一曆史陳跡的臨風聯想上來。

“一笑懷王跡自窮”,是詩人對楚懷王的悲劇結局的嘲弄,其中更有對懷王其人其事的感歎、痛恨和反思。因此,頷聯緊承這一脈絡,以曆史家的嚴峻和哲學家的深邃具體地分析了“懷王跡自窮”的根源。楚懷王原任命屈原為左徒,內政外交均很信任他。後來由於上官大夫的誣陷,懷王漸漸疏離了屈原。秦國見有隙可乘,就派張儀至楚,以重金收買了上官大夫靳尚之流,並賄賂了懷王稚子子蘭和寵姬鄭袖,讒害屈原。懷王在鄭袖、靳尚等一群佞臣小人的包圍下,終於走上絕齊親秦的道路,放逐了屈原。最後懷王為秦伏兵所執而客死秦國。此後楚國國運日益衰敗,一蹶不振。從這段曆史可以看到,懷王的悲劇結局完全是由於他親小人、疏賢臣的糊塗昏庸所致,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因此,詩人在頷聯中以形象化的語言,極為深刻地揭示了這一內在的根源。這兩句詩對比強烈,內涵豐富。鄭袖“嬌嬈”,可見其嬌妒、得寵之態,而“酣似醉”,足見懷王對他的寵幸和放縱;屈原“憔悴”,可見其形容枯槁、失意之色,而“去如蓬”,足見屈原遭放逐後到處流落,無所依歸的漂泊生涯。詩人正是通過小人得勢、賢臣見棄這一形象的對比,婉轉而深刻地指責了懷王的昏聵,鞭撻了鄭袖的惑主,以及痛惜屈原的被逐。由此思之,詩人在瞻眺武關時,麵對“懷王跡自窮”的現實,不能不付之一笑。

頸聯在構思上是個轉折,從對曆史的沉思、敘述過渡到抒發眼前的感喟。詩人通過對江山依舊、人事全非的慨歎,說明“興廢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劉禹錫《金陵懷古》)的曆史教訓。楚懷王正是因為在人事上的昏庸才導致了喪師失地、身死異國的悲劇。從這一意義來說,這一聯的感慨實際上是對上聯所敘述史事的寓意的進一步延伸。

最後,詩人的眼光再次落到武關上。如今天子神聖,四海一家,天下統一;武關上長風浩蕩,戍旗翻卷,殘陽如血。這一聯是全詩的出發點。杜牧不但才華橫溢,而且具有遠大的政治抱負,他的理想社會就是盛唐時期統一、繁榮的社會。但是晚唐時期,盡管形式上維持著統一的局麵,實際上,中央王朝在宦官專權、朋黨交爭的局麵下勢力日益衰敗,地方藩鎮勢力日益強大,幾乎形成了“無地不藩,無藩不叛”的局麵。這不能不使懷有經邦濟世之誌和憂國憂民之心的詩人憂心忡忡。麵對唐王朝漸趨沒落的國運,詩人站在武關前,思緒萬千。於是對曆史的反思,對現實的憂思,一齊湧上心頭,形於筆底。他希望唐王朝統治者吸取楚懷王的曆史教訓,任人唯賢,勵精圖治,振興國運。同時也向那些擁兵割據的藩鎮提出了警戒,不要憑恃山川地形的險峻,破壞國家統一的局麵;否則,不管弱吐強吞,其結局必將皆成空。

參考資料:
1、周嘯天.唐詩鑒賞辭典補編: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609-610

原文《題武關》

[唐代] 杜牧

碧溪留我武關東,一笑懷王跡自窮。
鄭袖嬌嬈酣似醉,屈原憔悴去如蓬。
山檣穀塹依然在,弱吐強吞盡已空。
今日聖神家四海,戍旗長卷夕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