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詠梅》鑒賞

上闋主要寫梅花傲寒開放的俏麗身姿。起始二句敘季節的變換,既平直自然,又蘊含哲理。第一句才說“春歸”,第二句就說“春到”。春歸是梅花在風雨中所送,春到是梅花在飛雪中所迎。很顯然,這裏的“迎春”、“送春”者,不是“風雨”、“飛雪”,而是梅和梅花。在風雨中送走春天時,梅花雖已凋謝但在飛雪中迎來春天時,梅花卻正吐豔。這兩句對仗工整,擬人形象,生動地表現了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下的中國人民堅強不屈的革命英雄主義、堅韌不拔的意誌和大無畏的戰鬥精神。“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承“飛雪”寫出,極力渲染梅花開放時的冰雪環境,這是一種襯托的手法,在“百丈冰”的時節梅花開放是十分難能可貴的。這樣一來,“猶有花枝俏”一句就格外醒目。梅花不僅在如此嚴寒的環境中開放,而且開放得還特別俏麗。作者以冰雪襯托風骨錚錚的梅花,以梅花的品質、梅花的形象象征中國共產黨人。作者筆下的梅花形象是全新的,不僅是詩人眼中梅花的形象,也是詩人自己以及中國共產黨人的形象。

下闋是對無私無欲的梅花的禮讚。首句承“俏”字寫出。俏麗的梅花開放於寒冬之時,它是春天的信使,預報春天就要到來,當春天真正到來時她已經飄零了。這就是梅花樂於奉獻的性格,所以作者說梅花是“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俏”字濃縮了千種生機,萬般氣,是這首詞的詩眼,是新時代梅花精神風貌的外現。“俏”字也是上下闋之間過渡的橋梁,使整首詞的境界渾然天成。“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從中”兩句,描寫春天降臨繁花似錦的時候,梅花那種舒心高興的樣子。寫出了花不僅有俏麗的身姿,而且有崇高的精神境界。“笑”字寫出了新時代梅花謙遜脫俗的品質,豁達大度的精神風采極大地升華了詞的藝術境界。新時代的梅花形象象征了共產黨人鬥爭在前,享受在後的崇高美德和無私奉獻的偉大精神。

這首詠物詞是運用逆向思維寫作的典範。詞前序中說的“反其意”是讀者進入這首詠梅詞藝術境界的極佳通道。陸遊當時主張北伐,皇帝不信任他,朝廷中主和的投降派又排擠、攻擊他,他難酬壯誌,傷感悲涼,便作了《卜算子·詠梅》。陸遊以梅自況,表示要堅持愛國情操,至死不向惡勢力屈服。但是,陸遊詞中的“梅”太孤寂了,要聽任群芳的嫉妒,沒有陽光普照,卻有風摧雨澆,盡管最後“零落成泥碾作塵”,但始終保持了固有的芳香,而毛澤東詞中的“梅”則完全相反。陸遊筆下的“梅花”是一個孤獨的愛國者形象,而毛澤東筆下的“梅花”是偉大的共產主義者,她是一個人,更代表了先進的無產階級群體。陸遊筆下的“梅花”生長在“驛外斷橋邊”,在淒風苦雨中支撐,而毛澤東筆下的“梅花”與飛雪為伍,在“懸崖百丈冰”時,傲霜鬥雪成長。陸遊筆下的“梅花”寂寞無主地開放,在黃昏中獨自發愁,頹唐哀傷,而毛澤東筆下的“梅花”在春天即將到來時綻放,自豪,樂觀。陸遊筆下的“梅花”“無意苦爭春”,與世無爭,明哲保身,而毛澤東筆下的“梅花”“隻把春來報”,要把春光迎到人間,無私奉獻。陸遊筆下的“梅花”“一任群芳妒”孤芳自賞,無可奈何,而毛澤東筆下的“梅花”在山花爛漫的花叢中歡笑,永遠與百花在一起。陸遊筆下的“梅花”最終結局是“零落成泥碾作塵”,被人遺忘,而毛澤東筆下的“梅花”迎來了百花盛開的春天,在春天裏得到永生。《卜算子·詠梅》是毛澤東詩詞中比、興手法用得最好的一首。作者將梅花的自然美與人的德善美有機地融為一,達到了“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詞中象征、擬人、襯托、比喻、誇張、對仗、頂真等多種修辭手法的巧妙運用,寫出了梅花富於挑戰性的個性和謙遜無私的高風亮節,較完美地實現了托物言誌的目的。

參考資料:
1、徐四海,夏勤芬著. 細讀毛澤東詩詞[M]. 上海:上海三聯書店, 2014.11.第379-382頁

原文《卜算子·詠梅》

[近現代] 毛澤東

讀陸遊詠梅詞,反其意而用之。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