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看雪》是張岱的代表作,出自回憶錄《陶庵夢憶》,寫於明王朝滅亡以後。對故國往事的懷戀都以淺淡的筆觸融入了山水小品,看似不著痕跡,但作者的心態可從中窺知一二,表現作者癡迷山水以及淡淡的憂國愁緒。
文章首先交代看雪的時間、目的地、天氣狀況。時間是“崇禎五年十二月”。西湖經曆三天大雪後,人聲鳥聲俱絕,空闊的雪景使天地間呈現出一股肅殺的冷寂來。而作者偏偏選擇此時去賞雪,可見他此時的心態及與眾不同的情趣。
接著就記述了這次賞雪的具體經過。這天淩晨,作者劃一葉小舟,獨自前往湖心亭。一個“獨”字,充分展示了作者遺世獨立的高潔情懷和不隨流俗的生活方式,而一人獨行於茫茫的雪夜,頓生“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蘇軾《赤壁賦》)的人生徹悟之感。此時湖上冰花彌漫,天與雲與山與水,一片混沌。惟有雪光能帶來亮色,映入作者眼簾的“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一痕、一點、一芥、兩三粒,使用白描手法,宛如中國畫中的寫意山水,寥寥幾筆,就包含了諸多變化,長與短,點與線,方與圓,多與少,大與小,動與靜,簡潔概括,人與自然共同構成富有意境的藝術畫麵,悠遠脫俗是這幅畫的精神,也是作者所推崇的人格品質,這就是人與自然在精神上的統一與和諧。 然後,作者筆鋒一轉,敘及在湖心亭的奇遇。此時此地此景,能夠遇見遊人,不能不說是奇跡,那兩人也都“大喜”,感歎“湖中焉得更有此人”!酒逢知己千杯少,幾人痛飲而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白居易《琵琶行》)!作者寫“兩人”“大喜”,即寫自己大喜,寫“餘強飲三大白”,即寫兩人暢飲,此處使用互文手法,使行文有變化。及寫到“問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才匆匆交代了友人的情況,這樣寫一方麵是由於張岱是性情中人,最關注的是朋友之間在情致心靈方麵的溝通,至於朋友的身份地位、官職爵裏等世俗的問題並不在意;另一方麵能夠真實地體現作者喜極而悲的情緒變化,詢問對方身份之時,也是彼此分別之時,有緣相聚實非易事,此刻一別也許就難以再見,這怎麽能不叫人遺憾!最後,作者以舟子的話收束全文:“莫說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舟子說作者“癡”,體現了俗人之見,但“癡”字又何嚐不是對張岱最確切的評價呢?他癡迷於天人合一的山水之樂,癡迷於世俗之外的雅情雅致,而金陵人正是那"癡似相公者",“湖中人鳥聲俱絕”仍出來賞雪。“鋪氈對坐,一童子燒酒說明是早有準備,更體現了他們共同的“癡”。
全文筆調淡雅流暢,看似自然無奇,而又耐人尋味,西湖的奇景是因了遊湖人的存在而彰顯了它的魅力,寫景與寫人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