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散曲作於明代武宗正德年間,它真實地反映了當時宦官裝腔作勢地醜惡麵目,同時也揭露了他們給人民帶來的深重災難。據蔣一葵《堯山堂外記》中載:“正德間閹寺當權,往來河下無虛日,每到輒吹號頭,齊征夫,民不堪命,西樓乃作《詠喇叭》以嘲之。”從這裏,我們可以看出王磐作這首散曲的用意。
從寫作上看,這首散曲可分為三層。前六句狀物,其中“曲兒小”二句抓住“喇叭”,“嗩呐”的特征,通過“曲兒”的“小”和“腔兒”的“大”的對比描寫,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曲兒”本來很小,很細,但是聲音經過“腔兒”的放大,就能傳揚四方。這裏借“曲兒小,腔兒大”來比喻宦官出行的形態,諷刺宦官,貌合神投。宦官原屬宮廷中供使喚的奴才,地位本來低下,卻倚仗帝王的寵信大擺威風。他們一出皇宮,就狐假虎威,裝腔作勢,氣焰囂張,先前的唯唯諾諾,奴顏婢膝煙消雲散,前後判若兩人。“ 曲兒小,腔兒大”最能表現宦官的無恥情態,極富諷刺性。“官船”一句抓住“亂如麻”的特點,“亂”表現了宦官酷吏 的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醜惡麵目。他們在河中橫衝直撞,為非作歹,如入無人之境;“如麻”極言其多,更加突出其驕橫野蠻的情態。官船越多,人民受害越深。“全仗你抬身價”一句指的是宦官裝腔作勢的醜態。“你”表麵上是指“喇叭”,“嗩呐”;實際上是直戳封建最高統治者,藏而不露,含而不顯。宦官如此放肆,正因為有最高統治者做他們的靠山。這裏作者對當權者進行了有力的批判,對宦官剝削人民欺壓百姓進行了無情的揭露。進一步說明社會風氣的腐敗。
中間三句從聽覺方麵分別就“軍”和“民”兩個方麵剖析了宦官給社會帶來的巨大危害。“愁”是這一層的中心。“軍”為何而愁?原來,明代中葉,社會黑暗,宦官當權,他們不僅是皇帝的侍從,也是皇帝的耳目和鷹犬。因此宦官在封建統治集團中有著特殊的地位。他們慣於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所以,軍官士兵一聽說宦官要來,都提心吊膽,小心謹慎地恭維捧場,深怕萬一有什麽閃失, 被他們抓住把柄,遭到迫害。“民”為何而愁?原因不外乎這幾種:抽丁,征稅,納捐。這些宦官“手把文書口稱敕”(白居易《賣炭翁》),以王命自居,以勢壓人,同時表麵上又裝出堂而皇之,名正言順的樣子,手段陰險而毒辣。“哪裏”一句依前兩句而來,宦官的危害使人民聞風而“驚”,聞聲而“怕”。這樣,地痞流氓有機可乘,以假亂真,冒名頂替,趁火打劫。這一句是前兩句的延伸和總結。作者猛烈地抨擊了宦官專權的罪惡,他們把整個社會搞得烏煙瘴氣,使得人人自危。揭露有力,批判深刻。
如果說上麵一層,作者是從整個社會這一角度來反映宦官的罪惡,那麽,最後三句是從宦官對勞動人民造成的災難來著筆的。
“吹翻了這家”是近指,“吹傷了那家”是遠指,遠近結合,可見範圍之大,危害之大。“隻吹的水盡鵝飛罷”,這一句從危害的程度來說。“水盡鵝飛”這裏有兩層意思:首先,這裏是借“水盡鵝飛”比喻民財全部被搜刮幹淨,人民為了繳糧納稅,已經傾家蕩產,糧無粟粒,錢無分文。其次,這兒的“水盡鵝飛”跟”竭澤而漁“是同意語,作者嚴整地警告統治者,你們這樣做,隻能進一步加重人民的負擔,激起人民的反抗,隻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尋苦果。這一層作者從廣和深兩方麵分析了宦官給人民帶來的災難,諷刺了宦官在運河沿岸裝腔作勢,,魚肉百姓的罪惡行徑,傳達了人民對宦官的恨。
王磬的《朝天子•詠喇叭》托物言誌,反映深刻。在結構上,全麵圍繞“吹”字來組織文字,言“吹”之狀,寫“吹”之果,繪統治者爪牙“吹”之形,吐人民群眾對“吹”之恨。層層推進,有條不紊。以“樂”聲來抒“憤”情,一針見血地揭示了封建統治者與百姓的對立,反映了人民的痛苦和不幸。在寫法上,運用誇張和諷刺的手法將喇叭與宦官相聯係,“性發於此而義歸於彼”,把所詠的物於所諷的人關合的相當巧妙,使人讀後非常痛快。這首散曲取材精當,比擬恰當,很富有諷刺性,像這樣針對當權者嬉笑怒罵的作品,在曲壇上是比較少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