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起四句直寫當前氣候,說在陰曆五月的一天早晨,吹起南風,不快不慢,飄動著詩人的衣服。風是夏天“清朝”中的“南颸”,飄衣送涼,氣象是清爽的。接著兩句,不交代轉變過程,便緊接著寫“重雲蔽白日,閑雨紛微微。”由晴到雨,似頗突然。以上六句是麵的總寫,一般敘述,不多描繪。
“流目”四句,由麵移到一個點。先寫詩人在清風微雨中,轉眼觀看西園,見園中紫葵生長得“曄曄”繁榮,雖作集中,亦隻敘述。上文的敘事寫景,直貫到此;而對著紫葵,忽產生一種感慨:“於今甚可愛,奈何當複衰!”感慨也來得突然,但內容還屬一般,屬於人們對事物常有的盛衰之感。這裏轉為抒情。下麵兩句:“感物願及時,每恨靡所揮。”承前兩句,抒情又由點到麵,同時由對客觀事物的反映轉到對自身的表白,擴大一步,提高一步,句法同樣有點突然,而內容卻不一般了。陶淵明本是有誌於濟世的人,被迫過隱居生活,從紫葵的榮曄易衰而聯想自己不能及時發揮壯誌,建立功業,這種觸動內心痛處的感受,本來也是自然的,不妨明白直說,可詩中偏不說出“願及時”願的是什麽,“靡所揮”揮的是什麽,而是留給讀者自行領會。
上文各以六句成片,結尾以四句成片。這四句由思想上的“恨”轉到寫生活上的困難,以及在困難中不可抑製的更強烈的思想活動。“悠悠待秋稼,寥落將賒遲。”等到秋天莊稼收成,有糧食不繼的迫切問題。處境如此,還有上文的為外物而感慨,為壯誌而感傷的閑情,在常人眼中,已未免迂疏可笑;而況下文所寫,還有“不可淹(抑遏)”的“逸想”和什麽“猖狂”的情感或行動,冷靜一想,也未免自覺“可悲”了。有了“悠悠”兩句,則上下文的思想感情,都變成出於常情之外,那末作者之非常人也就不言可喻了。把“不常”寫得似乎可笑可悲,實際上是無意中反映了他的可欽可敬。
這首詩在陶詩中是寫得較平凡的,樸質無華,它的轉接突然的地方,也表現它的“放”和“直”,即放手抒寫,直截不費結撰。但也有它的含蓄,有它的似拙而實高,它的奇特過人,即不露痕跡地表現作者襟懷的開闊和高遠。
聯係當時的時代背景和作者的處境,“猖狂”的來龍去脈,也就有跡可尋,即是對於黑暗、險惡的政局和自身抱負莫展的憤激。把這些詩句都作賦體看,詩中表現出詩人的政治熱腸和人生態度,表現出他高出常人的地方,即在艱難的生活中不忘濟世。詩寫得很隨便,卻有深遠的意境。
- 參考資料:
- 1、吳小如 等.漢魏六朝詩鑒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2:500-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