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絲曲》賞析

首二句寫暮春景象,詩語無片言隻字言及暮春,遠比明言還要強烈。因為四種物色的形象是那樣鮮明,有力地打人人們的感官,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可以看出:那育雛的春鶯就棲止在濃枝密葉之中,那欲絕的遊絲也正伴著黃蜂飄然飛去。動靜相問,層次分明,交織成一幅渾融的圓麵,見出詩人運筆狀物之妙。

次二句轉入人事活動。兩句詩隻擺出青春少年,妙齡女子,青白色的酒壺中滿盛著琥珀色美酒,不再說什麽,而一幅青年男女遊春宴飲的畫麵已呈現在我們眼前。至於那宴飲的具體情景,是否“賓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欺繳”,都留給人們憑借自己的經驗去加以補充。藝術的啟示力極強,含蓄而有餘味。將這兩句與首二句合觀,宴飲乃發生在暮春背景之下,這不禁又發人深省。明媚春光,可謂良辰美景。男女遊賞,可謂賞心樂事。麵對暮春,他們是想用賞心樂事去衝淡良辰美景即將逝去的失落心境呢?還是惶恐於良辰美景的即將消歇,想更多享受一些賞心樂事呢?總之,兩種情景的重合,使這兩句詩從字麵之外噴薄出一股珍時惜逝、汲汲不可終日的濃鬱情思。詩意不是出自詩語所敘,而是產生於甄種情景的配合,耐人品味,妙不可言。

詩的後半句寫大好春光無可挽回地逝去。這樣一點簡單的意思,用了四句詩,卻不覺冗長,其中大有奧妙。“花台”二旬將花與春充分擬人化,寫得生動引人,情意纏綿。本來是春去花謝,主動者在春,詩人卻偏偏反轉來說,花謝春歸。由於花事欲暮,不免使春興味索然,要黯然辭別歸去了。然而花對於春,又是那樣飽含係戀之情。你看,花瓣雖已離枝,卻還要做一次最後的掙紮,隨風回旋起舞,它是多麽想用自己的生存留住那美好的春天。這落花戀春的背後又何嚐不括含青年惜時的深慨。落花的情態又不免誘發一個問題:它那竭盡生命的努力,便能留住春天嗎?這使得後兩句很自然地成為這一問題的回答,一呼一應,迭宕有致。四句詩裏隱含一問一答,以落花為問,以榆莢為答,構思巧妙,筆路活脫,意趣盎然。

這首詩形象凸出,色彩鮮明,無論是垂楊春鶯,殘絲黃蜂,還是綠鬢金釵,落花青錢,無不、以其分明的形色深深印入人們腦中。而其組章造意,含蓄奇掘,攫人思緒。這些都表現了李賀詩藝術的特色。

參考資料:
1、宋緒連 初旭編.三李詩鑒賞辭典: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年05月第1版:第639頁
2、滕學欽疏譯.李賀詩歌全集簡疏:中國書店,2010.09:第3頁

原文《殘絲曲》

[唐代] 李賀

垂楊葉老鶯哺兒,殘絲欲斷黃蜂歸。
綠鬢年少金釵客,縹粉壺中沉琥珀。
花台欲暮春辭去,落花起作回風舞。
榆莢相催不知數,沈郎青錢夾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