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聽樂詞。聽樂詞由聽樂詩發展而來。在包括音樂在內的唐代藝術全麵繁榮的背景下,唐詩百花園中出現了聽樂詩等新的品種。在眾多的聽樂詩中,李頎的《聽董大彈胡笳弄兼寄語房給事》、韓愈的《聽穎師彈琴》和李賀的《李憑箜篌引》無疑是其中的精品,自居易的《琵琶行》雖非聽樂詩,但詩中片段的音樂描寫更為人所稱道。宋詞在抒情方麵固然有自身的優長,而在題材領域卻大抵承襲前代詩歌的餘緒,聽樂詞也偶有所見。在東坡詞之前,歐陽修的《玉樓春·即席賦琵琶》已開了先例。
開頭一句便以琢玉的音響寫琵琶聲的清脆,接著以花枝上春鳥的鳴囀寫琵琶聲的悠揚婉轉,又以雹落冰上寫其質實沉悶;過片之後,再以弦上春水的流動寫樂聲的流美,以霜華人撥寫樂聲的凝重。綜合地看,作者以一連串比喻寫出了琵琶樂聲的變化多端與悅耳動聽,把看不見摸不著的樂聲化為具體可感的形象(以語言文字為媒介),是對前人技法很好地繼承。自居易在《琵琶行》中寫道:“問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前後相較,同樣臻於工妙。
此外,對主體感受的敘寫以及環境氣氛的渲染,也值得注意。這突出地表現為上闋三、四兩句:“醉夢尊前,驚起湖風入座寒。”前一句實際上寫出了宴席間聽琵琶演奏時如醉如癡的感覺,後一句則渲染了當前的環境氣氛:精妙絕人的琵琶聲仿佛將湖風驚起,吹到座上,使人感到了一股寒意,——這應當是“冰上雹”的音響所產生的藝術效果。這與《琵琶行》中“東船西舫悄無言,惟見江心秋月白”這一筆襯托相比,也未必遜色。
- 參考資料:
- 1、葉嘉瑩主編.蘇軾詞新釋輯評 上冊:中國書店,2007.1:第298頁-第30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