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鄘風·君子偕老》鑒賞

《毛詩序》雲:“《君子偕老》,刺衛夫人也。夫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故陳人君之德,服飾之盛,宜與君子偕老也。”孔疏雲:“毛以為由夫人失事君子之道,故陳別有小君內有貞順之德,外有服飾之盛,德稱其服宜與君子偕老者,刺今夫人有淫泆之行,不能與君子偕老。”他們認為此詩所寫的服飾儀容之美屬於理想的“小君”(國君之妻)。而朱熹《詩集傳》則說:“言夫人當與君子偕老,故其服飾之盛如此,而雍容自得,安重寬廣,又有以宜其象服。今宣薑之不善乃如此,雖有是服,亦將如之何哉!言不稱也。”他以為服飾儀容之美乃是反襯宣薑人品行為之醜。在這點上今之學者又多從朱熹之說。

全詩三章,首章七句,次章九句,末章八句,錯落有致。首章揭出通篇綱領,章法巧妙。宣薑本是衛宣公之子伋的未婚妻,不幸被宣公霸占,後來又與庶子頑私通,劣跡斑斑。“君子偕老”一句基此而來,起調突兀如當頭棒喝,寓意深婉,褒貶自明。“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四句造語奇特,敘服飾與敘儀容相交叉,辭藻工美,極力渲染宣薑來嫁時服飾的鮮豔絢麗,儀容的雍容華貴。末二句“子之不淑,雲如之何”,逗露譏刺,全詩惟此二句是刺意,其他均是讚歎稱美之辭,但此二句與“君子偕老”一句遙相呼應,暗自綴合,含蓄蘊藉,藏而不露。

次章與末章用賦法反覆詠歎宣薑服飾、容貌之美。次章起始“玼兮玼兮”六句與末章起始“瑳兮瑳兮”四句複說服飾之盛,次章“揚且之皙也”三句與末章“子之清揚”四句是複說容貌之美。“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二句神光離合,仿佛天仙帝女降臨塵寰,無怪乎姚際恒《詩經通論》稱此詩為宋玉《神女賦》、曹植《洛神賦》之濫觴,並謂“‘山河’、‘天帝’,廣攬遐觀,驚心動魄,有非言辭可釋之妙”。“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二句巧於措辭,深意愈出,餘音嫋嫋,意味無窮。這兩章造句齊整,意象迷離,所以陳繼揆《讀風臆補》說:“後兩章逸豔絕倫,若除去‘也’字,都作七字讀,即為七言之祖。”

全詩反覆鋪陳詠歎宣薑服飾容貌之盛美,是為了反襯其內心世界的醜惡與行為的汙穢,鋪陳處用力多,反襯處立意妙,對比鮮明,辛辣幽默,具有強烈的諷刺效果。

參考資料:
1、《先秦詩鑒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92-93頁

原文《國風·鄘風·君子偕老》

[先秦] 佚名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雲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發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絏袢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顏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