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飛來峰》賞析

這首詩寫於宋仁宗皇 二年(1050年),王安石當時三十歲,年富力強,雄心勃勃。當時他已由鄞縣縣令改任舒州通判。此詩反映了詩人為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而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進取精神。詩的第一句,詩人用“千尋”這一誇張的詞語,借寫峰上古塔之高,寫出自己的立足點之高。詩的第二句,巧妙地虛寫出在高塔上看到的旭日東升的輝煌景象,表現了詩人朝氣蓬勃、胸懷改革大誌、對前途充滿信心,成為全詩感情色彩的基調。詩的後兩句承接前兩句寫景議論抒情,使詩歌既有生動的形象又有深刻的哲理。古人常有浮雲蔽日、邪臣蔽賢的憂慮,而詩人卻加上“不畏”二字。表現了詩人在政治上高瞻遠矚,不畏奸邪的勇氣和決心。

前兩句是全詩的精華,蘊含著深刻的哲理:人不能隻為眼前的利益,應該放眼大局和長遠。在寫作手法上,起句寫飛來峰的地勢,有寫峰上有千尋之塔,足見其高。此句極寫登臨之高險。承句寫目極之遼遠。承句用典,《玄中記》雲:“桃都山有大樹,曰桃都,枝相去三千裏。上有天雞,日初出照此木,天雞即鳴,天下雞皆隨之。”以此驗之,則“聞說雞鳴見日升”七字,不僅言其目極萬裏,亦且言其聲聞遐邇,頗具氣勢。雖是鋪墊之筆,亦不可等閑視之,實景語中的高唱。且作者用事,深具匠心。如典故中“日初出照此木,天雞即鳴”,本是“先日出,後天雞鳴”,但王安石不說“聞說日升聽雞鳴”,而說“聞說雞鳴見日升”,則是“先雞鳴,後日升”。詩人用事,常有點化,此固不能以強求平仄,或用事失誤目之,恐意有另指。

第三句“不畏”二字作峻語,氣勢奪人。”浮雲遮望眼”,用典。據吳小如教授考證,西漢人常把浮雲比喻奸邪小人,如《新語·慎微篇》:“故邪臣之蔽賢,猶浮雲之障日也。”王句即用此意。他還有一首《讀史有感》的七律,頷聯雲:“當時黯暗猶承誤,末俗紛紜更亂真。”欲成就大事業,最可怕者莫甚於“浮雲遮目”、“末俗亂真”,而王安石以後推行新法,恰敗於此。詩人良苦用心,於此詩已見端倪。第四句用“身在最高層”拔高詩境,有高瞻遠矚的氣概。作者點睛之筆,正在結語。若就情境說,語序應是“因為身在最高層,所以不畏浮雲遮目”,但作者卻倒過來,先說果,後說因;一因一果的倒置,說明詩眼的轉換。這雖是作詩的常法,亦見出作者構思的精深。

用詩歌闡述政治、學術見解,議論時事,評說曆史,這是宋詩中較為普遍的現象。該詩在描寫景物中,含有深刻的理趣。詩人沒有記敘登山的過程,也沒有細寫山中之景,而是一開始就把自己置於山上“千尋塔”的最高層,抒寫心中的感受。全詩四句二十八字,包含的思想內容極其豐富,寓抽象義理於具體事物之中,作者的政治思想抱負和對前途充滿信心的神情狀態,都得到了充分反映。這首詩闡發哲理的主要特點表現在兩個方麵:其一,哲理是從具體的情境中自然提煉出來的;其二,哲理是用形象生動的語言加以表達的。簡言之,即“哲理的詩化,詩化的哲理”。我們今天來讀這首登高望遠的七言絕句,仍覺意蘊深沉,豪氣滿懷。尤其是後兩句詩,已成為那些不畏艱難險阻、對勝利充滿樂觀自信者的座右銘。

參考資料:
1、雷啟洪.王安石詩文賞析:廣西人民出版社,1986:10-12

原文《登飛來峰》

[宋代] 王安石

飛來山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飛來山 一作:飛來峰)
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自緣 一作: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