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賞析

這首詩題旨在於諷刺南朝君主的荒淫失政。

首聯“玄武湖中玉漏催,雞鳴埭口繡襦回”,點地紀遊。這二句是說天未破曉,猶能聽到靜夜中玉漏一聲聲的滴響,而玄武湖中,雞鳴埭口,繡襦宮人又已紛至遝來了。這一聯的上句涉及宋(因玄武湖宋文帝時方建成,並改今名),下句用齊事,但實際上是泛詠南朝君主遊幸頻繁,不拘某一代。所咄“玄武開新花,龍舟宴幸頻”(《陳後宮》),不言宋、齊、梁、陳,而自可包在其中了二再看一個“催”字,寫其遊幸之急之沉浸,南朝君主既如此沉於此、忙於此、醉於此,如果不失政,倒是咄咄怪事了。頷聯“誰言瓊樹朝朝見,不及金蓮步步來”,這一聯言陳後主荒淫比齊廢帝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其中又寓荒淫相繼,後代更勝前朝之意。“誰言”“不及”用反詰的語調加以嘲笑。詩人就是用最為跌宕的句法,由麵及點,轉入後半首對陳事的重點詠寫,因此接著頸聯說“敵國軍營漂木柿,前朝神廟鎖煙煤”,其咄隋軍造戰船的木片已經飄了過來,意咄隋軍壓境,形勢已十分險惡,然而全無心肝的陳後主卻依舊沉湎於女色,荒淫享樂,不祭祖廟,連祖宗也忘記了。這也就暗示著陳朝祖宗之統緒已絕,其覆亡的曆史命運絕對是難以逃脫的。陳後主如此,其臣子又是如何:“滿宮學士皆蓮色,江令當年隻費才”,這就是詩的尾聯所告訴讀者的:後主嬪妃、學士都姿容豔麗,使得當年江總為歌詠她們的姿容而費盡了才華。江總位當宰輔,充尚書令,卻被當作“狎客”使用,可見後主荒淫、廢棄政事到何種程度。而身為尚書令,位當宰輔的江總,其才華僅用於歌詠婦人容色,又是何等可悲。大小臣工甚眾,僅一大市令吳興章華出來極言強諫,他嚴正指出:“陛下即位於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艱難,不知天命之可畏,溺於嬖寵,惑於酒色,祠七廟而不出,拜三妃而臨軒。”這是內。而外他則說:“疆場日蹙,隋軍壓境。”這真是振聾發聵之忠良之聲。然而這嚴峻存在的內憂外患卻統統被陳叔寶這個昏君和江總這幫佞臣忘記得一幹二淨。陳叔寶與江總們在演戲,君臣都在串演陳朝亡國的悲劇,既毀滅了國家,也毀滅了自己。姚培謙說:“學士滿宮,而狎客作相,所貴於才華者,乃隻為覆亡之具也乎?”也看到了末聯不隻僅是諷刺,而是還含有深深的感慨。也正因此,諷刺之意義則更為深刻。

這首詩前半通過典故串合,追括六代,後半專詠陳朝事。其構思以南朝為一整體,點麵結合。敘次錯綜善變,寓諷意於敘述描寫之中。清馮浩評曰:“案而不斷,荒淫敗亡,一一畢露。”詩人雖意在揭示南朝君主荒淫亡國的史實,也不啻是對晚唐統治者的一種嚴重警誡。

參考資料:
1、安煥章.李商隱詩歌導讀:廣陵書社,2015:223-224

原文《南朝》

[唐代] 李商隱

玄武湖中玉漏催,雞鳴埭口繡襦回。
誰言瓊樹朝朝見,不及金蓮步步來。
敵國軍營漂木柿,前朝神廟鎖煙煤。
滿宮學士皆顏色,江令當年隻費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