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四句寫歸家後的時情。首二句點明時間。“別弟三年後,還家一日餘”。失意歸來,不免悲傷怨憤;和久別的親人團聚,又感到欣喜寬慰。三、四句“醁醽今夕酒,緗帙去時書”表現的正是詩人這種悲喜交織的複雜時情。弟弟不因“我”落泊歸來而態度冷淡,仍以美酒款待。手足情深,互訴衷腸,自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樂趣。可是一看到行囊裏裝的仍是離家時帶的那些書籍,又不禁悲從中來。這裏雖隻字未提名場失意,而仕途蹭蹬的景況,已通過對具體事物的點染,委婉地顯示出來了。詩人善於捕捉形象,執簡馭繁,手法是十分高妙的。
後四句抒發感慨。“病骨猶能在”寫自己:“人間底事無”寫世事。意思是說:“盡管我身體不好,病骨支離,現在能活著回來,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於人世間,什麽卑鄙齷齪的勾當沒有呢?”詩人一方麵顧影自憐,抒發了沉淪不遇的感慨,另一方麵又指摘時弊,表達了憤世嫉俗的情懷。這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顯得異常沉痛。
末二句是回答弟弟關於考試得失的問話。“牛馬”和“梟盧”是古代賭具“五木”(一名“五子”)上的名色,賭博時,按名色決定勝負。“何須問牛馬,拋擲任梟盧”,意思是說:“我應試作文,如同‘五木’在手,一擲了事,至於是‘梟’是“盧”,是成是敗,聽之任之而已,何必過問呢!”其實當時“梟”(負彩)“盧”(勝彩)早見分曉,失敗已成定局,詩人正是悲憤填膺的時候,卻故作通達語,這是悲極無淚的一種表現。表麵上愈是裝得“冷靜”、“達觀”,悲憤的情懷就愈顯得深沉激越。
黎簡說:“昌穀於章法每不大理會,然亦有井然者,須細時尋繹始見。”(《李長吉集評》)這首詩,當是李賀詩中“章法井然”的一個例子,音韻和諧,對仗亦較工穩。全詩各聯出句和對句的意思表麵相對或相反,其實相輔相成。一者顯示悲苦,一者表示欣慰,但其思想感情的基調都是憂傷憤激。詩人裝作不介意仕途的得失,自我解嘲,流露出的正是隱藏在內時深處的極大痛苦。
- 參考資料:
- 1、朱世英 等.唐詩鑒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992-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