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龍說趙太後》文言現象

(一)詞的古今異義
古今傳承的義異詞同指的是由於詞義的新陳代謝使古今詞義產生了或大或小的差距。概括起來,大致有如下幾種情況:
(1)詞義擴大。如“江”,古代專指長江,現在泛指一切大的河流;“好”,古代指女子相貌好看,現在泛指一切美好事物的性質。
(2)詞義縮小。如“臭”,古代表示好壞氣味均可,現在隻表示壞氣味;“讓”,古代既表示辭讓、謙讓之意,又可表示責備之意,現在後一個意思不用了。
(3)詞義轉移。如“涕”,古代指眼淚,現在指鼻涕;“偷”,古義是苟且、馬虎、刻薄、不厚道,今義轉移為“偷竊”。
(4)詞義弱化。如“很”,古義同“凶狠”的“狠”,表示程度很高,現在“很”,表示的程度不怎麽高了。
(5)詞義強化。如“恨”,古代表示遺憾、不滿意,現在則表示仇恨、懷恨之意。
(6)感情色彩變化。如“卑鄙”,古時表示地位低下,見識淺陋,並沒有貶化,現在則指品質惡劣,變成貶義詞了。
(7)名稱說法改變。如“目”改稱“眼睛”,“寡”改稱為“少”等。

(二)敬稱、謙稱、賤稱及其他
敬稱:陛下、大王、皇上、君(稱皇帝);子、夫子、師、先生、吾子(稱師);公、將軍、大夫(稱官);君、足下(稱尊重的人);令尊、令母、令堂(稱別人的父母);令郎、令愛(稱別人的兒女);媼(稱老年婦女)。
謙稱:寡人、孤(先秦王侯自稱) ;仆、不才、不佞、小人、愚、不肖(一般人自稱);妾(女子自稱);臣(臣子的自稱);賤息、賤妾(“賤”謙稱自己)。
賤稱:小子、豎子、小豎子。
其他:爾、汝(上稱下或不客氣的平輩之間的稱呼);先(已逝的尊長前加“先”);從(表叔伯關係);舍弟、舍妹(稱自己的弟妹);家父、家母(稱自己的父母)。

(三)難解詞語
①徐趨:是一個詞,與“疾趨”相對。據古書記載,古代行禮時的步伐有“疾趨”和“徐趨”兩種,當行禮人“執龜玉”和“與屍行”的時候,用“徐趨”,其特點是步子較小,腳跟不抬起來。一般情況下,包括臣見君,用“疾趨”,其特點是步子較大,腳跟離地。觸龍見太後應“疾趨”,但因為他腳有毛病,隻能按“徐趨”的步子走,用前傾快步走的姿勢,一步一步向前慢走。
②趨、走、步辨析
趨:指小步快走。
走:跑,比“趨”速度更快,例“走馬觀花”。
步:特指慢慢地走。例“亦步亦趨”。
③身和體辨析
身:原指人或動物的軀幹,後詞義擴大,引申為全身、生命。如“少益耆食,和於身”。
體:指構成身體的各個部分,也泛指全身。如“恐太後之玉體有所郤也”。
④輦和車辨析
“輦”,用人力推拉,“車”,用馬牽引;“輦”在秦漢之後為帝王專用。不能用作兵車,而“車”可以用作兵車。

(四)通假字
太後盛氣而揖之(揖作胥,胥通須,等待)
而恐太後玉體之有所郤也(“郤”通“隙” 、病痛)
少益耆食(通“嗜”,喜歡)
必勿使反(通“返”)
奉厚而無勞(通“俸”,俸祿)

(五)古今異義
觸龍說趙太後(說,shuì 勸說。今為“說話”“講話”)
太後明謂左右(左右,侍從、近臣。今為方位名詞)
老臣賤息舒祺(賤息,古代指兒子。今為歎息、休息)
竊愛憐之(憐,疼愛、喜愛,今為可憐、憐憫。)
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丈夫,古代指男子的統稱。今僅指婦女的配偶)
至於趙之為趙(至於,到、上推到。現多作副詞,表示另提到一事)
至而自謝(謝,告罪、道歉。今為感謝)

(六)詞類活用
日食飲得無衰乎(日,名詞作狀語,每天)
沒死以聞(聞,使動用法,使……聽到)
趙王之子孫侯者(侯,名詞作動詞,稱侯)
今媼尊長安君之位(尊,形容詞使動用法,使……尊貴)
猶不能恃無功立尊(尊,形容詞用作名詞,尊顯的地位)
其繼有在乎(繼,動詞用作名詞,繼承人,後嗣者)

(七)一詞多義
(1)及
介詞:趁、趁……的時候。 願及未填溝壑而托之
連詞:和、與 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
動詞:
A.到 微夫人之力不及此
B.比得上、趕得上 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
(2)為
動詞(wéi)
A.治理: 為川者決之使導
B.作為: 必以長安君為質,兵乃出
C.製造: 不以木為之者,文理有疏密
D.研究: 為學
介詞(wèi)
A.替、給: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B.對、向: 不足為外人道也
C.被: 升死,其印為餘群從所得

(八)特殊句式
(1)判斷句
非弗思也(表否定判斷)
(2)賓語前置
長安君何以自托於趙(疑問句,代詞作賓語提前)
(3)狀語後置
趙氏求救於齊
甚於婦人
賢於長安君
和於身
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
而封之以膏腴之地
(4)固定句式
日食飲得無衰乎(表推測,“恐怕……吧?”“莫非……吧?”)

原文《觸龍說趙太後》

[兩漢] 劉向

趙太後新用事,秦急攻之。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為質,兵乃出。”太後不肯,大臣強諫。太後明謂左右:“有複言令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麵。”

左師觸龍言願見太後。太後盛氣而揖之。入而徐趨,至而自謝,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而恐太後玉體之有所郤也,故願望見太後。”太後曰:“老婦恃輦而行。”曰:“日食飲得無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強步,日三四裏,少益耆食,和於身。”太後曰:“老婦不能。”太後之色少解。

左師公曰:“老臣賤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愛憐之。願令得補黑衣之數,以衛王宮。沒死以聞。”太後曰:“敬諾。年幾何矣?”對曰:“十五歲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而托之。”太後曰:“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對曰:“甚於婦人。”太後笑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以為媼之愛燕後賢於長安君。”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左師公曰:“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媼之送燕後也,持其踵,為之泣,念悲其遠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豈非計久長,有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後曰:“然。”

左師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之為趙,趙王之子孫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微獨趙,諸侯有在者乎?”曰:“老婦不聞也。”“此其近者禍及身,遠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孫則必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媼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托於趙?老臣以媼為長安君計短也,故以為其愛不若燕後。”太後曰:“諾,恣君之所使之。”

於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乘,質於齊,齊兵乃出。

子義聞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親也,猶不能恃無功之尊、無勞之奉,已守金玉之重也,而況人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