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荊溪即事》賞析

前六句作者詢問溪上人家為何不種梅花以及眼前荒涼景象。曲一開始,作者不直寫荒涼景象。卻巧設問句,問荊溪溪上人家為何不種梅花。梅花盛開於冬日,故知作者至荊溪邊乃在寒冬時節。更重要的是,梅花花枝俏麗,笑傲霜雪,是美好的化身,是品格高潔的象征。作者在《水仙子·尋梅》中曾抒寫過他對梅花的酷愛。因此,這一問,既表現了作者的情感,也說明他對現實的不滿。表麵上看,作者的責問仿佛是針對荊溪溪上人家的,其實不然。那言外之意仿佛是荊溪溪上的人家在說:不是我們不種,而是顧不上,請看我們是生活在什麽樣的環境之中。就這樣,它很自然地起到了為下麵寫荒涼景象的引導作用。這樣的起始非常別致而富於啟發。接著,作者便描寫了荊溪溪上人家及其周圍的環境。“老樹支門”、“苦竹圈笆”,說明房舍的簡陋;“荒蒲繞岸”,說明環境的荒涼。這樣貧窮的荊溪溪上人家沒有心思去種梅花。從表麵上看,它是作者在自問自答,實際上卻可以認為是代答,是在描寫荒涼的景象中表現荊溪人民,也就是廣大貧困的江南人民對現實生活的不滿。

末五句作者再言荊溪所見以及內心的感受。“寺無僧狐狸樣瓦,官無事烏鼠當衙。白水黃沙,倚遍欄幹,數盡啼鴉。”這是作者就其在荊溪上所見進一步所寫,可見景象是何等荒涼。字裏行間,其諷刺意味又是何等強烈。大元統治下的黑暗社會,就是一座“無僧”的“寺”。這座“無僧”的“寺”就是那些“狐狸”的安樂窩,那些“當衙”的官老爺們,就是“鳥鼠”之類,而“鳥鼠”又何能“當衙”。作者把矛頭直接指向宮府,揭露元朝統治者的暴虐、昏庸和腐敗,是使人民貧窮、大地一片荒涼的根本原因。麵對眼前這一切,作者一個人久久地憑欄眺望:遠處,“白水黃沙”,看不見一點綠色,沒有一點生氣。近處,雖日已黃昏,但荊溪人家的屋頂上卻不見縷縷炊煙,隻有歸巢寒鴉的啼叫打破了這黃昏的死一般的寂靜。於是,他一隻一隻地數著,直到把歸鴉的數目數完為止。結末對荊溪黃昏景色的描寫,作者處處流露出淒涼、憂傷、憤懣的心情。不然,作者不會把欄幹倚遍把啼鴉數盡。這一“倚”一“數”,正說明他孤寂太甚、惆悵太重、憂傷太深。托物寓情,一個“啼”字,既是鴉啼,也是“倚遍欄幹”的作者內心極度悲涼的曲折反映,其中也包含著對“狐狸樣瓦”、“鳥鼠當衙”的憤懣不平。

這首小令所描寫的荊溪荒涼景象是具有典型意義的,它是元朝統治下的社會現實的真實寫照,反映了在民族壓迫和官僚地主壓榨下被賤稱為“南人”的江南人民的窮困生活,表現了作者對“狐狸樣瓦”“鳥鼠當衙”的黑暗現實的痛恨。作者對官府的抨擊是直接而大膽的,文筆是尖刻而辛辣的。從文藝上看,全曲語言質樸而又辣味十足。描寫荊溪的荒涼景象,首、中、尾一以貫之。首尾含蓄而別致。中間則諷意深刻。陶宗儀《輟耕錄》在引述喬吉作樂府六字法後說:“大概起要美麗,中要浩蕩,結要響亮。尤其在首尾貫穿,意思清新。”喬吉此曲,可謂得之矣。

參考資料:
1、黃嶽洲.中國古代文學名篇鑒賞辭典.北京:華語教學出版社,2013:1073

原文《折桂令·荊溪即事》

[元代] 喬吉

問荊溪溪上人家,為甚人家,不種梅花?老樹支門,荒蒲繞岸,苦竹圈笆。寺無僧狐狸樣瓦,官無事烏鼠當衙。白水黃沙,倚遍欄幹,數盡啼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