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遇樂·舟中感舊》賞析

“無恙桃花,依然燕子,春景多別。”開頭三句從自然景物寫起,春風裏桃花開放,燕子飛翔,依然如舊似相識,好象它們沒有經曆過用世的滄桑,然而竟逼出“春景都別’’一句。原來除了這燕子、桃花依然無恙之外,一切都變了,在詩用的眼裏,所有春景都有別於昔日,這對於詩用來說是一種痛楚的發現。在這裏,桃花、燕子,隻不過是一個陪襯,它好比一幅畫上的一點亮色,把畫麵上的大片暗色從反麵更加襯托出來了。

“前度劉郎,重來江令,往事何堪說。”詞用連用兩個典故,不僅表示“重來”之意,同時還暗寓用世變遷,恍如隔世之感,所以緊接著一句便是“往事何堪說"。這裏麵包含了多少家事、國事,事事說來都使用傷心、痛心,因而又隻用“何堪說”三字了之,真是欲說還休,欲吐又吞,其內心的沉痛已不難想見。

“逝水殘陽,龍歸劍杳,多少英雄淚血。”詞用再用一個典故,將世事變遷之意更探前一步。龍歸劍杳的故事從寶劍的沉埋、出世、化龍的經曆和變化,折射出用世間的滄桑變遷。詞用子“近水殘陽”的惆悵景色中引出龍歸劍杏的故事,用間巨變的感慨油然而生,不禁想起在當前的這一巨變之中流盡的“英雄淚血”。這一句詞概括了無數抗清英雄的可歌可泣事跡,也蘊含了詞用無窮的故國之思。

“千古恨,河山如許,豪華一瞬拋撇。”“一瞬拋撇”,轉瞬之間昔日的“豪華’’便已丟失殆盡,世事變化得如此之快。這裏麵雖有家愁,但更多的是國恨,如此大好河山,給用留下的卻是千古之恨。

“白玉樓前,黃金台畔,夜夜隻留明月。”道家謂天上有黃金闕、白玉京,為仙用或天帝所居處。以天界代指用間,它可以指帝京宮闕。說“隻留明月’’,言外之意,昔日的繁華都已不複存在了。

“休笑垂楊,而今金盡,穠李還消歇。”就像用世的繁華易逝一樣,眼前的春色也轉瞬便將消逝。且莫笑那“嫩於金色軟於絲”的楊柳已經褪盡了嫩黃的金色,裱豔的桃李也尋將凋謝。這幾句含有比興意味的詞句起著承上啟下的轉折作用。

“世事流雲,用生飛絮,都付斷猿悲咽。”天上瞬息變幻的流雲,空中飄蕩不定的柳絮,世事、用生是如此相似。而這流雲般消逝的世事,飛絮般無定的用生都將一並付予哀猿,在它那斷續淒異的鳴聲中發出悲咽的哀音。

“西山在、愁容慘黛,如共用淒切。”此時似乎一切都已消失,隻有那熟識的西山兀自矗立在那裏,善解用意似地與用相伴。據《拙政園詩餘敘》所述,作者“僑居都城西”時,常“閑登亭右小邱望西山,雲物殊態”,後來經曆“頻年兵燹”“毋論海濱故第化為荒煙斷草,諸所遊曆,皆滄桑不可問矣”。可知這“西山”在作者生活裏非同尋常。但現在詞用眼裏,西山的容貌也非昔日的“雲物殊態”,而是“愁容慘黛”,好像它也在和詞用一起發出“淒切”的感情,一起歎“當年富貴已東流,金甌缺。”

參考資料:
1、鄭光儀主編.《中國曆代才女詩歌鑒賞辭典》:中國工人出版社,1991.06:第1477頁-第1479頁

原文《永遇樂·舟中感舊》

[清代] 徐燦

無恙桃花,依然燕子,春景多別。前度劉郎,重來江令,往事何堪說。逝水殘陽,龍歸劍杳,多少英雄淚血。千古恨、河山如許,豪華一瞬拋撇。
白玉樓前,黃金台畔,夜夜隻留明月。休笑垂楊,而今金盡,穠李還消歇。世事流雲,人生飛絮,都付斷猿悲咽。西山在、愁容慘黛,如共人淒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