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之著眼點在寫攝山秋夕之夜景,但各聯在時間上卻並非是寫同一時間內所見的景物而是隨時逐步推移。首聯、頷聯寫在枕上所聞所感,把心理活動描寫得曲折生動;頸聯寫破曉前開門所見,表麵寫鬆陰,寫潭水,其實都是寫月色;尾聯寫披衣而準備重上征途。該詩寄情於景,借景言情,運筆如行雲流水,婉轉自如,活潑疏朗。
“秋林無靜樹,葉落鳥頻驚。”時間為初人夜。這時,山風怒吼,秋林搖曳,黃葉飄零,鬆濤陣陣,林中之鳥頻頻發出驚恐的叫聲,整個林壑似乎處於一種惶惶不安的氛圍之中,突出了攝山初夜之動態。
“一夜疑風雨,不知山月生。”時間為夜半。這聯以主觀的想象同現實存在的矛盾以見山月之美。“一夜疑風雨”,是從首聯的景物中得出的合理推理。由於入夜時風狂樹動,故詩人猜測一整夜都將是秋風蕭瑟,夜空如墨。殊不知事出所料,進入後半夜,風勢趨緩,仰頭一望,一輪山月卻高掛中空,突出了詩人望見明月驚喜之情。
“鬆門開積翠,潭水入空明。”則寫夜半後,開門所見月光下的景致:“鬆門開積翠,潭水入空明。”兩句詩當化用蘇軾《記承天寺夜遊》中的句子:“庭中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出句“鬆門開積翠”,為“開門鬆積翠”之倒裝句。此句寫開門後看見鬆樹之影,宛若蒼翠欲滴、堆積交橫之藻、荇。對句則寫地下的月光,有如一泓潭水,清澈透明。兩句詩雖受蘇軾文的啟迪,但一為文一為詩,詩自有詩之意趣,可謂自鑄麗語。詩人似乎是毫不著力,隨手便揮灑出一幅朦朧的月夜圖。
頷聯、頸聯同首聯所寫景物大有差異。首聯為動景,頷聯、頸聯為靜景,動景惡,靜景詩人運用以動襯靜,以惡襯美的手法,使二者形成鮮明對照,從而突出月夜之美。與此同時,景象的變化,又使意境更為豐富多彩,使結構富於起伏跌宕而不流於板直。
“漸覺天雞曉,披衣念遠征。”進入拂曉,以抒發遊子他鄉之孤苦收束:“漸覺天雞曉,披衣念遠征。”本來美好的月夜令人流連忘返,但由於詩人客居他鄉,麵對明月不能不生思歸之念,正所謂“舉頭望明低頭思故鄉。”“披衣”這一動作,表現了詩人對月不寐。“披衣念遠征”一句,顯得情感低沉,無限旅思鄉愁,悲酸淒苦之態盡在不言之中。南宋沈義父在《樂府指迷》中曾說:“結句須要放開,含有餘不盡之意,以景結情最好。”此詩尾聯並非景結,而是情結。但由於詩人之情結,是建立在前兩聯美好月夜描狀的基礎之上,其情來得自然、真摯、深沉,故以情結仍能強烈地震撼讀者的心靈。
此詩做到了自然,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麵,一是寫景自然。全詩寫景似乎都是按照自然界的真實景象描摹而成,不露人工痕跡。而於景物描狀中又寓有個人內在之情。使詩情畫意,融為一體。二是層遞自然。詩人以時間順序逐步推移,依次寫入夜、夜半、拂曉時之所見所感,層次井然,意轉而脈不斷,步步相生。
- 參考資料:
- 1、周嘯天主編.元明清名詩鑒賞: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757-7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