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小詩,前兩句寫“訪”。詩說一條小路,沿著山崖,靠著青翠的山壁,直通向山的深處,山中寒雲繚繞著山泉危石。詩極力鋪寫了隱者所居之地的環境,通過這幽深靜闃的環境,突出隱居在這裏的人的避世脫俗、高蹈絕塵的襟懷,未寫人而人已呼之欲出。第一句的詩眼“踏”字下得很切,呼應詩題“訪”字,使山景是作為詩人在來訪途中所見,山路與山坳的兩組景色也分出了先後層次,益顯得山高幽深。如改成“近”、“貼”等類詞,便成了單純寫景,跌入下乘。第二句的“抱”字,形象地刻繪出泉水蜿蜒、山石清秀、雲氣繚繞的景況,很見錘煉之工。
三、四句寫隱者喝著自釀的酒,頹然醉倒,足不出戶,門外落紅滿地,無人灑掃。這兩句不直說隱者之高,隻是通過他疏懶閑適、脫略形骸的生活,表現他與世無爭、萬事不關心的淡泊情懷,與宋邵雍《安樂窩》絕句中的後兩句“擁衾側臥未欲起,簾外落花撩亂飛”極為相近。詩即事達情,與上兩句的景物描寫合成一個整體,由此表達自己對隱者的崇敬。
在中國古代的詩歌中,出仕與歸隱是一對矛盾。由於自身的抱負與向往在現實中得不到滿足,便促使詩人們轉而讚美自然,讚美返回自然的隱士。自從陶淵明熱衷於“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後簷,桃李羅堂前”(《歸園田居》)的生活以來,不少詩人謳歌無憂無慮、沉湎自然的生活,要“獨無外物牽,道此幽居情”(韋應物《幽居》)。發展到最後,把疲倦於現實生活的觀念進一步變化成疲倦於一切,連日常的應酬、灑掃,朋友間的來往也不放在心上,以門外青苔、落花不掃、人跡不到為高,如賈島詩所述“自從居此地,少有事相關。積雨荒鄰圃,秋池照遠山。硯中枯葉落,枕上斷雲閑”,就是這種心情的反映。郭祥正這首詩的三、四句,讚賞隱士閉門飲酒,門無人跡,落花狼藉,也是這種思想的延伸,可視作中國寫隱士的詩的共同點。
- 參考資料:
- 1、夢生 .宋詩三百首全解 .上海:複旦大學出版社 ,2007年5月1日 :第110-11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