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荊門望楚》賞析

這首《度荊門望楚》洋溢著年輕的詩人對楚地風光的新鮮感受。

荊門,由於地勢險要,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著名的吳蜀彝陵之戰就曾發生在這裏,自古有“荊楚西門”、“荊門十二碚”之稱,也是詩人遠川,乘流而下的必經之地。這一帶,水勢湍急,山勢險峻,郭景純《江賦》說:“虎牙桀豎以屹卒,荊門闕竦而盤薄。圓淵九回以懸騰,湓流雷呴而電激。”由此可見荊門山景觀之勝。

首聯兩句,是作者對自己行程的交代。詩首句“遙遙去巫峽”,“遙”遠也,“遙遙”,遠之又遠。從梓州遠發,已經遠遠地離開了巫峽,巫峽居三峽之中,西起四川巫山縣大寧河口,東抵湖北巴東縣渡口,全長九十裏。過官渡口,至秭國,即“楚子熊繹之始國,而屈原之多裏也。”因此陳子昂詩中說:“望望下章台”,“望”,遠看,“望望”,一再瞻看。詩人以兩組疊字生動地表現他此時心情,巫峽已相去遙遙,家鄉更遠隔重山。初離故鄉,乍入楚境,急切地要飽覽楚國風光,因此望之又望。“下”,寫遠了長江水勢,從李白詩句“千裏江陵一日還”就不難理解“下”字的意義和力量。“章台”,《左傳·昭公七年》:“楚子城章華之台。”楚之章華台在今湖北監利縣西北離湖上,也是陳子昂必經之地。“章華台”表明已入楚境。

頷聯分承一、二兩句。“巴國山川盡”,度過荊門,生活了二十年的故鄉巴蜀的奇山秀水此告別。這句不僅是對地理分界的一種說明,更是概寫此行所曆的巴蜀山川,包括雄奇險峻三峽在內,“盡”字中同樣透露遠與巴蜀山川告別的依依之情。“荊門煙霧開”,船未到荊門,遠望兩山對峙,但見煙霧繚繞,看不清前路;船過荊門,則煙消霧散,眼前豁然開朗,展現一片廣闊的新天地。“開”字正傳神地表達遠“度荊門”後心胸豁然的那份舒展感和興奮感。而這種豁然開朗的舒展感又和此前舟行三峽七百裏中,“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崖疊嶂,隱天蔽日”的險峻逼仄感正形成鮮明對照,“開”字的精切不移於此可見。

頸聯兩句,詩人更具體地狀寫楚境勝地。“城分蒼野外,樹斷白雲隈”兩句,對“煙霧開”三字,作具體形象的描繪。城邑分畛域於蒼野,可見人煙稠密,城邑不孤;樹木斷蒼鬱於白雲,足見遠樹連天,碧野無際。詩人極目縱覽,楚天遼闊,氣象開闊舒展。

尾聯是對“度荊門望楚”全部感受的集中表現:“今日狂歌客,誰知入楚來。”古有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今有狂歌入楚之客,歌而過荊門。但“今日狂歌客”卻顯非昔日對現實不滿的楚狂,而是對前途充滿了美好憧憬的“狂歌”之“客”。“狂”字是對初次離鄉“入楚”,走向人生廣闊新天地的詩人欣喜欲“狂”的感情的集中揭示。詩寫到這裏,感情發展到高潮,詩也在“誰知入楚來”的逸興飛揚、顧盼自得中結束。一結可謂淋漓盡致,神情飛越,頗有“仰天大笑遠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味道。用楚狂接輿歌鳳典,單取其字麵,且將“狂”“歌”“楚”三字巧妙地分置兩句,表達與原典完全不同的感情。

此詩筆法細膩,結構完整,由於采用寓情於景的手法,又有含而不露的特點。由此讀者可以比較全麵地窺見詩人豐富的個性與多方麵的藝術才能。

參考資料:
1、周嘯天 等.唐詩鑒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66-67

原文《度荊門望楚》

[唐代] 陳子昂

遙遙去巫峽,望望下章台。
巴國山川盡,荊門煙霧開。
城分蒼野外,樹斷白雲隈。
今日狂歌客,誰知入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