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小節,作者先介紹了自己的二個別號“醉翁”、“六一居士”。“醉翁”是慶曆六年他被貶滁州時的自號。熙寧元年,歐陽修又在穎州修建房屋,準備退居,他“既老而衰且病,將退休於頤水之上,則又更號六一居士。”滁州有滁山,穎州有穎水,合起來就表示出作者晚年想擺脫世間煩擾、寄悄山水的思想。
第二小節,作者采用主客間答形式,借客人的提間,先說明自己稱六一居士的含義,即晚年在家中陪伴一老翁自己的是一萬卷書,一幹卷金石遺文,一張琴,一盤棋,一壺酒。從這個稱號的含義,一方麵可以休察出作者晚年隻賴於這五種物品的孤寂無聊的生活,另一方麵也可看出作者想擺脫煩擾、憑此安度晚年的樂趣。但客人仍就作者多次更改稱號提出疑問:“子欲逃名者乎?而屢易其號。此莊生所誚畏影而走乎日中者也;餘將見子疾走大喘渴死,而名不得逃也。”對這個道理。作者不是不知道,所以他說:“吾因知名之不可逃,然亦知夫不必逃也;吾為此名,聊以誌吾之樂爾。”由此引發,作者便開始抒寫自己晚年陶醉於五種物品的樂趣,就是當此時,泰山在麵前也看不見,炸雷劈破屋柱也不驚慌;即使在洞庭大原野奏起九韶仙樂,在涿鹿山前觀看激烈戰鬥場麵,也比不上這樣快樂舒適。但是目前,作者還苦於不能在這些物品裏麵盡情亨樂。其原因,是“軒裳珪組勞吾形於外”二是“優患思慮勞吾心於內。”這樣使得作者雖沒生病而外貌已顯得憔悴,雖還沒太老而精神卻已衰竭,沒有什麽空暇陶醉於這五種物品了。可見作者對官場生活已十分厭倦,因此急於退休過安閑的隱居生活。雖然作者目前還沒能退休,但是他堅信,由於他向朝廷告老辭退已三年,朝廷總會能予批準,那時回到田園享受與五種物品交觸之樂的願望一定能實現;所以起下這個六一居士的名號來表達自己向往的樂趣。客人又間:“子知軒裳珪組之累其形,而不知五物之累其心乎?”於是作者接著分析,長期被官場拖累已經很覺勞苦了,而且還有很多優患纏身;為這五種物品吸引是精神上得到安逸,而且沒有禍患。兩者相比,當然是選擇後者了。
從第二小節的主容問答之中,作者晚年消極隱退的思想顯露了出來。歐陽修年青時意氣風發、豪情滿懷。他以天下為己任,立誌改革時弊,是範仲淹“慶曆新政”運動的積極參與者。在文學上,他團結、提攜一大批優秀文人,反對“西昆體”,倡導“古文”運動,被公認為文壇的領袖。但是,隨著政治上的一次次受挫,一次次被放逐,他心恢意懶了。雖晚年被重新起用,官位也很高,但朝政的腐敗,官場的爾虞我詐,加上誌同道合的摯友的相繼去世,使他再展宏圖的幻想破滅了,思想開始消極、苦悶,甚至對王安石的變法也持了消極對立的態度。歐陽修從勇於改革到消極悲觀,在政治生涯中可謂是虎頭蛇尾、有始無終。這固然暴露了他思想上的弱點,但這也是當時社會和曆史的局限。
在主客對話的基礎上,作者最後又進一步總結了自己想退隱的三條理由。一是年青時出去做官,年老了退休,不一定非得等到七十歲,這是人生的規律。二是自己任職期間並沒有值得稱讚的成績。三是自己壯年時就想退職(歐陽修中年以後的詩文就多有辭官歸田的思想),現在年老體弱就不能再貪圖過分的榮耀俸祿了。作者說,具備這三條理由,即使沒有五種物品的吸引,也應該離職了。言外之意是更何況有與這五種物品共處的樂趣。三條理由表麵上看正當、充分,但字裏行間卻流著作者對仕宦生活的厭倦。
這篇文章在傳記文中是別具一格的。它沒有具體敘述自己一生的主要經曆,而是由自己晚年更名六一居士的由來說到自己的樂趣,又說到自己渴望退休的心情及對現實生活的厭倦。由於文章采用了漢賦的主客同答方式,所以很便於逐層推進地闡述這種思想和情趣,而且也使行文跌宕多姿、情感深切,本文的語言也是既平易曉楊又形象深刻。如作者寫他陶醉於五種物品之時說“泰山在前而不見,疾雷破柱而不驚,雖響九奏於洞庭之野,閱大戰於涿鹿之原,未足喻其樂且適也。”這比喻極為生動,它既喻為自然界的各種聲響又喻為社會官場的糟雜事物。作者能置之而不顧,深刻說明他對五種物品的樂而不倦和專心致誌。
- 參考資料:
- 1、陳振鵬 張培恒.古文鑒賞辭典(下):上海辭書出版社,2001:1223-1226
- 2、陳振鵬 張培恒.古文鑒賞辭典(下):上海辭書出版社,2001:1223-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