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子·楓林凋晚葉》賞析

開篇即從首途前夕餞宴之後寫起。起筆即打破了一般送別詩詞從長亭餞別到別後相思的模式,而是用倒敘法先從餞別之後的心情、感受寫到分襟時的難舍難分情景的追憶。在追憶中層層推進,深化離情,而省略餞別宴會的場麵。

接著寫春色情景,“望一川暝藹,雁聲哀怨”,亦在烘托離別憂傷的情緒,連雁的鳴聲都顯得有些悲傷。再由景寫至人本身。“半規涼月”,半月意謂著無法圓滿,恰應了離人心中的真切感受。離別的人在月下話別,離情依依的感覺亦隨著文字的鋪陳而散發出來。

“酒醒後”以下幾句當是寫“楚客”在離開送別者以後獨居旅舍的所見、所聞、所感。所處的時間、空間都來了個大轉換。“淚花銷鳳蠟,風幕卷金泥”燭淚都快銷盡了,印有金泥圖案的簾幕,隨風舒卷,飄曳不定,在攪動“楚客”的情懷。好不容易才進入夢境,和“她”相逢,正欲互訴離情,偏偏又被響亮的砧杵搗衣聲驚醒。“她”的綺羅香澤聞不到了,“她”的形象消失了,隻留下夢回之後的“餘悲”。“餘悲”照應前文,可想到他的餞別之前、送別之後,夢境之中的深切悲苦。同時還能引起下片的追憶與推想,乃上串下連,前後呼應的關鍵詞語。這段由不寐到入夢,由夢境到夢回,層層鋪敘,有實有虛,深情婉轉,從而更強化了“楚客”旅夜獨居的孤寂感。

下片用倒敘法追憶昨宵餞別、分襟時,難分難舍的情景。亭皋指水邊平地,即“楚客”與戀人分襟地。分襟與分袂同義,表示離別。在他們分手時,“難拚處,偏是掩麵牽衣”,這情景已足使人禁受不了,這是第一層悲愁。如果這次分襟隻是暫別,後會有期,那也可於悲愁中聊以自慰。然而這次分別是“怨懷長結,重見無期”,生離等於死別,這悲愁非比一般,這是第二層悲愁,較前推進了一層。

“想寄恨書中,銀鉤空滿”,“想”字領起,用自己的推想使詞境展開到一個新境界。雖然後會無期,如果能時通魚雁,以寄相思,那也可略慰離懷,但這毫無用處。銀鉤,指小字,即使將銀鉤小字寫滿信箋,也是空寫,終難解相思之苦。

“斷鴻聲裏,玉筯還垂”想到戀人也在斷鴻聲裏至今還流著傷心的眼淚,這裏第三層悲愁。結構層層推進,抒情步步轉進,愈轉愈深,“楚客”的感情也推向了最高點。層層轉進,曲折回環,亦“頓挫之致”也。

“多少暗愁密意,唯有天知”,彼此心中有多少深愁或多少情意,老天都知道。頗有此情可鑒日月的味道,而詞人寫至此,也顯出自己的情深意濃,多說無益,就交予蒼天吧。

這首詞表情達意,除借景言情外,結構上的騰挪跳蕩也使別情的表達在曲折中愈處渾厚凝重。詩詞典故的靈活運用、語言的富豔精工又為本詞增添了一分絢麗和醇雅。

參考資料:
1、邑心文編著.酒的故事 圖文共賞 品味中國酒的曼妙傳奇:嶽麓書社,2005.02:第172頁
2、周嘯天.中國曆代詩詞精品鑒賞辭典:國際文化出版公司,1996年04月:第837頁

原文《風流子·楓林凋晚葉》

[宋代] 周邦彥

楓林凋晚葉,關河迥,楚客慘將歸。望一川暝靄,雁聲哀怨;半規涼月,人影參差。酒醒後,淚花銷鳳蠟,風幕卷金泥。砧杵韻高,喚回殘夢;綺羅香減,牽起餘悲。
亭皋分襟地,難拚處,偏是掩麵牽衣。何況怨懷長結,重見無期。想寄恨書中,銀鉤空滿;斷腸聲裏,玉筯還垂。多少暗愁密意,唯有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