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1年(康熙十年)徐渭文去南京,陳維崧有贈序,囑咐他一訪“畸人而隱於繪事者”,也即心懷興亡之痛的隱逸之流。徐自南京歸,成《鍾山梅花圖》,陽羨詞人從不同角度、以不同詞調題詠殆遍,形成一次相當獨特的憑吊故國的聯吟酬唱格局。個中迦陵此篇尤為翹楚,被前人譽為“情詞兼勝,骨韻都高,幾合蘇、辛、周、薑為一手”(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三)。
從“意”的大處看,則其中蘊涵著極其複雜的遺民心緒。諸如“一夜啼烏,落花有恨”的哀思、對“珠璫貴戚,玉佩公卿”們“十四樓中樂太平”的誤國行徑的怨慨,以至“尋去疑無,看來似夢”的淚眼愁看,皆是遺民群體“孤臣孽子”感情的披露。悲涼、幻滅、欲哭無淚、欲隱無地,凡此種種盡包蘊於清麗詞藻之間,令人不由黯然神傷。
陽羨詞人借徐渭文此圖遙祭故國,所拈者為“大題目”,寄寓者為“大意義”(謝章鋌語)。在清朝初年,因此種民族情緒而遭致誅殺慘禍者不知凡幾,故而,“一幅生綃淚寫成”的悲淒後麵其實隱藏著凶險的刀光劍影和這一詞群非凡的膽力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