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詞的題目交代了作詞的地點、時間,敘寫的中心——“會流杯亭”,以及與此相關的城南引水入城工程。上片寫雨後暮春景物,並抒寫了惜春的意緒。開頭三句從城南引水入城工程寫起:東武城南築就新堤,鄭淇河水開始充盈。其所以由此落筆,因為這直接關係到“曲水”的水源,對下片來說,真可謂伏脈千裏。以下詳寫暮春景物,先寫雨後山岡上花木零落的景象:一場小雨過後,在那濃密的樹林中和蒼翠的山岡上,紅花綠葉,堆積滿地。透過字麵,仿佛有詞人輕微的歎息。以“臥”、“堆”兩個動詞形容花葉遍地狼藉的狀態,以“紅”、“碧”兩個表示色彩的形容詞活用為名詞,借指花、葉,都顯得十分形象和精煉。再寫“枝上殘花”蕩然無存,於是向江邊追尋春天的蹤跡:試問未來還有多少春光?算來不過三分之一。這就是尋春所獲得的一個既令人失望又使人略感安慰的結果。因此,詞人在描寫暮春景物時,也由隱而顯地表現了他惜春的心情。
下片寫曲水流杯的現場盛況以及對當年蘭亭陳跡的感慨。換頭“官裏事”四句,詞人感歎官衙事務紛繁,自然界又多風雨,輕閑而明麗的日子竟沒有多少。這是一筆襯托,說明聚會流杯亭是很難得的。以下“相將泛曲水”兩句,正麵寫曲水流杯的現場盛況:上巳日與同僚相約聚會於流杯亭,開展曲水流杯的活動,全城百姓都爭著前來觀光。“相將”句明點詞序“會流杯亭”,轉到對全詞中心內容的敘寫,但用墨極其簡煉,妙處全在從閑處鋪墊以及從側麵烘托。與暮春自然景物相比,“泛曲水”是一道特異的風景線,它在很大程度上填補了春光大減所造成的缺憾,所以上片所寫未嚐不是一種絕好的鋪墊。“滿城爭出”句,由充當熱心觀眾的全城百姓渲染出曲水流觴現場的盛況。一個“滿”字和一個“爭”字,更令人想見萬人空巷的熱鬧情景,以及詞人作為州郡長官與民同樂的愜意和自得。另一層烘托則是由眼前景、事所引發的對曆史的聯想:“君不見蘭亭修楔事,當時座上皆豪逸。”顯然,蘭亭修禊與曲水流杯,當日主盟其事並作序的王羲之與詞人自己,眾名士(“豪逸”)與眾同僚,一一對應,其襯托和比喻之意清晰可見。結尾兩句緊承上文,對史事感慨係之:到如今隻有長竹布滿故地的山嶺,而昔日盛事已成陳跡,再也無從尋覓了。這不僅是發思古之幽情,懷古主要是為了慨今,因為“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蘭亭集序》),其真正用意即在於此。它所蘊蓄的是時光易逝、物是人非的沉痛之感,是帶有人生哲理意義的。
這年十二月,蘇軾離開密州任所時,還滿懷深情地寫下了一首《別東武流杯》詩,可見上巳雅集給他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 參考資料:
- 1、孫凡禮 劉尚榮.蘇軾詩詞選.北京:中華書局,2005:253
- 2、王水照 朱剛.蘇軾詩詞文選評.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147-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