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雖然隻有短短的四句,卻使用了兩個典故,因此顯得比較深奧難懂。第一個典故跟漢朝的賈誼有關。賈誼是雒陽(今河南洛陽)人,生活在公元前200—168年之間。據《史記·賈誼傳》記載:賈誼才十八歲時,就因為能夠寫詩做文章而著名。後來被河南太守吳治平推薦給漢文帝劉恒,二十多歲就成了博士,並在一年之內被破格提拔為太中大夫(相當於現在的司局級幹部)。本來深受文帝的器重,打算給他授予公卿的職位,但由於不少高官的反對與毀謗,漢文帝逐漸疏遠了他,將他貶為長沙王的老師。賈誼經過湘江時,寫了一篇吊唁屈原的詩詞,借屈原被讒言所害放逐到江南來比喻自己。他在長沙滯留了四年多的時間,還算幸運,終於被文帝想起來了,急忙派人把他征召回京城。入朝覲見時,文帝正坐在宣室之中,品嚐祭神之後剩餘下來的肉,因為對鬼神的事情有不少疑問,所以向他請教有關鬼神和幸福吉祥的緣故。賈誼於是非常詳細地解說了為什麽會這樣的原因,此後,漢文帝拜賈誼為梁懷王的老師,並經常向他詢問國家大事方麵的得失。梁懷王劉勝,是文帝最喜愛的小兒子,愛好讀書,沒過幾年,因為騎馬時不小心摔死了。賈誼覺得沒有盡到自己當老師的責任,常常流淚哭泣,傷心過度,第二年也死了。他死的時候,隻有三十三歲。
第二個典故跟漢朝的太史公司馬遷一家有關。據《史記·太史公自序》記載:司馬遷的父親司馬談,從公元前140年開始,就在漢武帝劉徹的朝中擔任太史,對“陰陽、儒、墨、名、法、道德”等六家的學說,都頗有研究,精通四書、五經和六藝,常有“治民、治天下”的夙成。到公元前110年時,漢武帝采納大臣的建議,去泰山封禪。司馬遷的父親身為太史,被迫滯留在周南,無法跟隨天子前往泰山,參與封禪盛典,悲憤而死。臨終前曾抓住司馬遷的手,流著淚囑咐他:“天子去泰山封禪,我不能隨同前往,這是我的命運不好。我死了之後,你必定接任太史的官職;身為太史,不要忘記我所想寫的論著和文稿。”過了三年,司馬遷果然當上了太史令,博覽國家的藏書,秉承父親的遺成,潛心修史。公元前99年,他因為替李陵投降匈奴辯解,被關進獄中,受了腐刑。出獄後當上了中書令,雖然曆經磨難,他卻無怨無悔地發憤著述,終於在公元前91年編寫完成了我國第一部通史,即《史記》。全書共五十二萬六千五百字,記述了從黃帝到漢武帝太初元年約三千年的曆史,是中國古代曆史的偉大總結。
柳宗元的《聞籍田有感》,第一句是寫公元810年(元和五年)舊曆十月,唐憲宗李純傳旨,次年的正月十六日,要去東郊舉行祭拜大典,命令有關部門的官吏撰寫典儀方麵的文稿。任務繁重,時間卻又非常緊迫。第二句是寫柳宗元自認為才華出眾,而且有過這方麵的經曆,完全能夠承擔如此重任,但因為滯留在永州,就像當年西漢時期被貶到長沙的賈誼,沒法參與這種重大的祭典活動。
第三句寫賈誼後來終於被漢文帝重新起用,而自己滿腹的學問和才識,卻不能展示在皇帝的麵前。第四句寫柳宗元以司馬談來比喻自己,因為無緣參與這種規模宏大且相當隆重的慶典,心情非常難受。他特別希望能夠通過什麽樣的途徑,將自己寫成的典儀文稿,送到唐憲宗的手裏,以便引起重視和青睞,但又沒有真正能夠信任與委托的人,幫助自己實現這種成望。
柳宗元在公元803年,進入朝廷,擔任監察禦史裏行,“裏行”是見習的意思,大約相當於現在的監察部的部長助理,曾經主持過祭祀之類的事情。過了一年多,即公元805年的四、五月,他又被提升為禮部員外郎,專門掌管禮儀、享祭、貢舉之類事情。從詩中所引用的兩個典故,不難看出柳宗元那種躍躍欲試、極成為國分挑重任的積極進取精神;同時,也夾雜著對朝廷不辨忠奸、排斥賢德人士的做法深表遺憾與憂憤的苦悶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