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點出野菊生長環境的壓抑,“苦竹”與“椒塢”,雖有“微香”但已難禁孤獨之淚。“已悲節物同寒雁”把生於寒秋看成是菊花的悲慘命運。抒情主人公形象自頸聯介入,“細路獨來”點明其與野菊同命相憐之苦,最後一句“不取霜栽近禦筵”盡顯怨憤壓抑的情緒。全詩觸景感懷,詠物托意,很能反映詩人當時的思想狀況。
詩一開頭:“苦竹園南椒塢邊”,點出野菊所處的環境:它的北麵是苦竹園,而且還有椒塢在旁。竹的味道那麽苦,椒的味道又那麽辣,苦、辣之味包裹著菊花。托根在這樣的辛苦之地。它的處境多麽艱辛啊!所以,詩便很自然地引出第二句:“微香冉冉淚涓涓。”由於環境惡劣。本來花氣襲人的野菊隻能散發出細細的微香,所以它難免要清淚涓涓。不斷灑落了。同時,野菊的辛苦遭逢還不僅僅是境遇不好.它又生不逢時:它生於蕭颯衰敗的寒秋,蓓蕾一開,便受風刀霜劍的摧殘,實在太不幸了。
不過,菊花畢竟是花中的強者,它是決不會甘於寂寞的,因此詩又生出下邊兩句:“已悲節物同寒雁,忍委芳心與暮蟬。”在詩人看來,菊,作為百花之一,它也應該得到溫暖,也應該有其“春風得意”之時,可是它卻處於寒秋,“蕊寒香冷”(黃巢《菊花》),備受風霜困擾,如同寒雁羈棲,這已經是夠可悲可歎的了,可它又怎麽能夠斂香隱跡,甘心與暮秋的寒蟬一樣寂寞下去呢?
以上四句,明裏句句寫的是野菊,但實際上句句都是在寫自己:野菊托根於辛苦之地,花發於西風落葉之時,倍受苦寒,這是詩人命運的生動寫照。李商隱生於晚唐末世,可謂生不逢時。入仕以後.又一直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後又被牽連進去,遭受排擠和打擊,鬱鬱不得誌。但是又不甘潦倒長終,內心充滿痛苦和煩悶。“已悲節物”、“忍委芳心”兩句詩就有屈原“老冉冉其將至,恐修名之不立”(《離騷》)之意,感歎時不我予,想有所作為,但現實情況不允許,實在無可奈何。
五、六兩句筆法一變,由隱到顯,追憶自己受令狐楚恩遇的往事。“細路獨來當此夕,清樽相伴省他年。”小路獨來,回思往事,早年在重陽節自己曾伴令狐公同飲。想令狐公在日。對自己積極獎掖。大力提拔,“每水檻花朝,菊亭雪夜,篇什率徽於繼和。杯觴曲賜萁盡歡。委屈款言,綢繆顧遏” (《上令狐相公狀》)。那時自己多麽愜意啊!令狐楚的這些恩顧,詩人是念念不忘的。大中二年重陽節就專門寫過《九日》一詩,表達自己的懷念之情:“曾共山翁把酒卮,霜天白菊繞階墀。十年泉下無消息,九日樽前有所思。”
七、八兩句是對詩人此時想起令狐楚一個交待:“紫雲新苑移花處,不取霜栽近禦筵。…‘紫雲”一作紫微,指中書省。唐開元元年改中書省為紫微省。後雖在開元五年複舊稱,但人們此後常以“紫微”代中書省。“紫雲新苑移花處”指令狐絢點中書舍人。令狐絢是令狐楚之子,又是李商隱的故交,《新唐書·令狐楚傳》記載令狐楚帥河南之時,十分欣賞李商隱之文,並“使諸子遊”。照理,他總該對李商隱有所汲引了吧?可是李商隱娶李黨王茂元之女為妻之後,令狐絢認為他“背恩”,根本不予理睬。詩人一再陳情,也得不到諒解,所以在詩的最後說他“不取霜栽近禦筵”,即不向朝廷薦舉他。正是由於令狐絢的冷遇和排擠,所以詩人才一再提起令狐楚,表現自己的不滿和埋怨。在大中二年的《九日》一詩中,詩人在回顧令狐楚的恩顧之後。就指責令狐絢“不學漢臣栽苜蓿,空教楚客詠江籬。”因此,此詩在抒寫自己沉淪困境的同時,便流露出對令狐如此冷漠的怨望。
這首詩突出特點是構思精密,立意高邁。詩人自己似乎很清楚。有意識地避實就虛,采用象征的手法,不作平直語。字麵上除五、六兩句外,句句寫菊,又句句寄托自己的身世之感,別開生麵,不落窠臼。尤其三、四兩句“已悲節物同寒雁,忍委芳心與暮蟬”。含意精警,令人回味感歎。
- 參考資料:
- 1、靖宇.唐詩多功能多用途詞典 上:遼海出版社,2001.09:80-81
- 2、宋緒連 初旭.三李詩鑒賞辭典: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年05月第1版:第112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