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橫江好,儂道橫江惡。”開首兩句,語言自然流暢,樸實無華,充滿地方色彩。“儂”為吳人自稱。“人道”、“儂道”,純用口語,生活氣息濃烈。一抑一揚,感情真率,語言對稱,富有民間文學本色。橫江,即橫江浦,在今安徽和縣東南,位於長江西北岸,與東南岸的采石磯相對,形勢險要。從橫江浦觀看長江江麵,有時風平浪靜,景色宜人,所謂“人道橫江好”;然而,有時則風急浪高,“橫江欲渡風波惡”,“;此風波不可行”,驚險可怖,所以“儂道橫江惡”,引出下麵兩句奇語。
“猛風吹倒天門山”,“吹倒山”,這是民歌慣用的誇張手法。天門山由東、西兩梁山組成。西梁山位於和縣以南,東梁山又名博望山,位於當塗縣西南,“兩山石狀飆岩,東西相向,橫夾大江,對峙;門”(《江南通誌》),形勢十分險要。“猛風吹倒”,詩人描摹大風吹得凶猛:狂飆怒吼,呼嘯而過,仿佛要刮倒天門山。
緊接一句,順水推舟,形容猛風掀起洪濤巨浪的雄奇情景:“白浪高於瓦官閣。”猛烈的暴風掀起洪濤巨浪,激起雪白的浪花,從高處遠遠望去,“白浪;山那可渡?”“濤似連山噴雪來”。沿著天門山長江江麵,排山倒海般奔騰而去,洪流浪峰,一浪高一浪,仿佛高過南京城外江邊上的瓦官閣。詩中以“瓦官閣”收束結句,是畫龍點睛的傳神之筆。瓦官閣即瓦棺寺,又名升元閣,故址“在建康府城西隅。前瞰江麵,後據重岡……乃梁朝故物,高二百四十尺”(《方輿勝覽》)。它在詩中好比一座航標,指示方向、位置、高度,詩人在想象中站在高處,從天門山這一角度縱目遙望,仿佛隱約可見。巨浪滔滔,一瀉千裏,向著瓦官閣鋪天蓋地奔去,那洶湧雄奇的白浪高高騰起,似乎比瓦官閣還要高,真是蔚為壯觀。詩人描繪大風大浪的誇張手法,妙在似與不似之間。“猛風吹倒天門山”,顯然是大膽誇張,然而,從摹狀山勢的險峻與風力的猛烈情景看,可以說是寫得活龍活現,令人感到可信而不覺得虛妄離奇。“白浪高於瓦官閣”,粗看仿佛不似,但從近大遠小的透視規律上看,站在高處遠望,白浪好象高過遠處的瓦官閣了。這樣的誇張,合乎情理而不顯得生硬造作。
“海潮南去過潯陽,牛渚由來險馬當。”長江在安徽地界變為南北走向,所以“海潮”不是西去,而是南去。潯陽,即江西九江市,“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白居易的《琵琶行》所寫的,就是這裏。牛渚,即采石,曆來以地勢險峻而聞名,可以用一人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來形容,其險峻遠遠勝過馬當這個地方。馬當,江西彭澤縣西北四十裏,山形似馬橫枕大江而得名。“橫江欲渡風波惡,一水牽愁萬裏長。”這兩句看似寫渡江之險,實則寫北上報國之路難行,“風波惡”,是指世事險惡,人心難測,所以才會有一個“愁”字了得。當時詩人避禍江南,也可以說報國無門,這裏還沒有以酒澆愁,這愁中還存在某種幻想,不似《月下獨酌》其四所寫的那樣“窮愁千萬端,美酒三百杯。愁多酒雖少,酒傾愁不來。”二十個字中用了三個“愁”字,而且愁到最後,連愁都不來了。
“橫江西望阻西秦,漢水東連一作楚水東流揚子津。”長江天塹阻隔了李白北上的路途,隻能在站在橫江向西望了,長江由東西走向變為南北走向,所以用西望,而不是北望。西秦,指唐朝長安所在的地方,李白念念不忘報君恩。漢水,即長江水,東流到揚子津,古地名,實際上是揚子江畔的渡口。長江到江蘇地界,俗稱揚子江。李白想由此北上,但“白浪;山那可渡”,正趕上那天狂風大浪,白浪;山,根本無法渡船過江。古代人過江可沒有現在方便,無論坐火車或汽車,從長江大橋幾分鍾就可以完全過江,古代長江上沒有一座橋,過江主要是船,那時的船一般都是木頭做的,根本架不住淘天的白浪,可以說一不小心就可能船翻人亡。所以在風大的日子,船一般是不過江的。“狂風愁殺峭帆人。”從這句來看,當時的船不僅有櫓,還有帆,開船的也不隻一個人,至少有兩個人。一個搖櫓,一個掛帆。從詩句來看,狂風讓人愁不是李白,而是開船的人,因為不能開船渡人,他們的生活費也沒有著落了,那一家人大小日子也沒法過。這裏實寫開船人愁,而真正愁的是李白。他要北上,究竟為何事,六首詞都沒有交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李白不想久居江南,遠離唐朝政治中心——長安。
“海神來過惡風回,浪打天門石壁開”,“海神”,指海潮,這裏剛剛漲潮,潮還沒退,狂風又來了,浪打在天門石壁上,似乎打開了天門的大門。天門,即天門山。“浙江八月何;此?濤似連山噴雪來!”“浙江八月”一詞很令人費解,詩寫的是江東,寫到浙江去的原因,實際上不過是用浙江潮來說明橫江浪濤之大。宋代的蘇軾蘇這樣寫浙江潮:“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鯤鵬水擊三千裏,組練長驅十萬夫。紅旗青蓋互明滅,黑沙白浪相吞屠。”農曆八月是浙江潮最為壯觀的時候,那凶險的程度非比尋常,而橫江潮後之浪可與浙江潮相匹敵。可見李白是見過浙江潮的,隨手撿來,不著痕跡。最後一句“濤似連山噴雪來”來形容風起濤湧的凶險。
“橫江館前津吏迎,向餘東指海雲生。”橫江驛館麵前渡口的官吏來送,可見那時的津渡是公家渡口,津吏長期生活在當地的渡口,對這裏的氣候變化了;指掌,他遇到李白後,伸出手臂,用手指一指東邊,說:“你看,海雲出現了。”意思說,馬上海潮就要來了,渡船不能渡人了。接著問到“郎今欲渡緣何事?”,翻譯成現在的話就是:“大人您今天渡船北方有什麽事呀?”有人根據“郎”這個字,認為李白在橫江渡時還是一個年輕人,因為年輕的男子才叫“郎”,但實際上,這“郎”顯然不是指人的年紀。“郎”在古代有五種含義:一是地名,春秋魯邑;二是官名,戰國開始設置,秦漢以後遂為朝廷官吏通稱;三是指少年男子之通稱;四是指女子對情人的昵稱;五是姓氏。詩中的“郎”可以用解釋為第二種,即郎官之意,比;《史記·司馬相;傳》:“賦奏,天子以為郎”,又比;《漢書·明帝紀》:“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李白曾在宮中呆了三年,大大小小也算一個官,但這兒離京城有好幾千公裏,一個渡口的小吏能夠知道他在京城做官,可能是因為李白身上穿著唐玄宗贈給他的宮錦袍,人家一看,當然知道他就是一個官了。還沒等李白回答,那人就說:“;此風波不可行!”意思是:不管有什麽事,是大事或小事,反正今天是行不得了,因為很快就要風起浪湧了。
“月暈天風霧不開,海鯨東蹙百一作眾川回。驚波一起三山動,公無渡河歸去來。”這四句詩不僅寫長江浪濤之大,“海鯨”是形容浪濤的,而且江麵上起了大霧,那就更不能行了。
六首詩中處處流露出李白北上的急切和惡劣天氣下不可渡口北上的惆悵與焦慮。詩人以浪漫主義的彩筆,馳騁豐富奇偉的想象,創造出雄偉壯闊的境界,讀來使人精神振奮,胸襟開闊。語言也像民歌般自然流暢,明白;話。
- 參考資料:
- 1、蕭滌非 等 .唐詩鑒賞辭典 .上海 :上海辭書出版社 ,1983年12月版 :第263-264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