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仲淹 的 人物生平

早年生活
宋太宗端拱二年(989年)八月二十九日(公曆10月1日),範仲淹生於河北真定府(今河北省石家莊市正定縣)。在百日後隨家人去吳縣(今蘇州市)。 父親範墉,從吳越王錢俶歸宋,曆任成德、武信、武寧節度使掌書記,淳化元年(公元990年)卒於任所。母親謝氏貧困無依,抱著兩歲的範仲淹,改嫁山東淄州長山縣河南村(今鄒平縣長山鎮範公村)朱文翰。範仲淹也改從其姓,取名朱說,在朱家長大成人。
範仲淹從小讀書十分刻苦,朱家是長山的富戶,但他為了勵誌,常去附近長白山上的醴泉寺寄宿讀書。晨夕之間,便就讀諷誦,給僧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那時,他的生活極其艱苦,每天隻煮一碗稠粥,涼了以後劃成四塊,早晚各取兩塊,拌幾根醃菜,調拌於醋汁,吃完繼續讀書。後世便有了劃粥斷齏[6]的美譽,但他對這種清苦生活卻毫不在意,而把全部精力放在書中,以讀書為樂趣。
這樣過了快三年,範仲淹幾乎把長山縣的書籍讀了個遍,此處已漸漸不能滿足他的求知欲望。 一個偶然的事件,暴露了範仲淹家世的秘密。他發現自己原是望亭範家之子,這些年來,一直靠繼父的關照生活。這件事使範仲淹深受刺激和震驚,愧恨交集之下,他決心脫離朱家,自立門戶,好好學習,等到將來功成名就,再來贍養母親。於是他匆匆收拾了幾樣簡單的衣物,佩上琴劍,不顧朱家和母親的阻攔,流著眼淚,毅然辭別母親,離開長山,徒步求學去了。

步入仕途
刻苦攻讀,終於中第
真宗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二十三歲的範仲淹來到南京應天府書院(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陽區)。應天府書院是宋代著名的四大書院之一,校舍宏偉,眾然而立,共有校舍一百五十間,藏書數千卷。1043年,宋仁宗下旨將應天府書院改為南京國子監,與東京開封國子監、西京洛陽國子監並列成為北宋時全國最高學府。更主要的是這裏聚集了許多誌操才智俱佳的師生。到這樣的學院讀書,既有名師可以請教,又有許多同學互相切磋,還有大量的書籍可供閱覽,況且學院免費就學,更是經濟拮據的範仲淹求之不得的。應天府後來改名南京,應天府書院所以又叫南都學舍。 範仲淹十分珍惜嶄新的學習環境,來到此地之後,範仲淹如魚得水,歡興致極,所以他十分珍惜這天堂般的知識殿堂,不思晝夜,刻苦攻讀。範仲淹的一個同學、南京留守(南京的最高長官)的兒子看他常年吃粥,便送些美食給他。他竟一口不嚐,聽任佳肴發黴。直到人家怪罪起來,他才長揖致謝說:“我已安於劃粥割齏的生活,擔心一享受美餐,日後就咽不下粥和鹹菜了。” 範仲淹艱澀的生活,有點像孔子的賢徒顏回:一碗飯、一瓢水,在陋巷,即使別人叫苦連天,他依然樂在其中。
範仲淹的連歲苦讀,也是從春至夏,經秋曆冬;淩晨舞一通劍,回家糊塗夜半和衣而眠。別人看花賞月,他隻在六經中尋樂。偶然興起,也吟詩抒懷: “白雲無賴帝鄉遙,漢苑誰人奏洞簫?多難未應歌風鳥,薄才猶可賦鷦鷯。瓢思顏子心還樂,琴遇鍾期恨即銷。但使斯文天未喪,澗鬆何必怨山苗。”(此詩是範仲淹寫給書院同窗晏殊的) 數年之後,範仲淹對儒家經典——諸如《詩經》、《尚書》、《易經》、《禮記》、《春秋》等書主旨,已然堪稱大通。吟詩作文,也慨然以天下為己任。決心擔當起國家興亡的重任。
大中祥符七年(公元1014年),迷信道教的宋真宗率領百官到亳州(今安徽省亳州市)去朝拜太清宮。浩浩蕩蕩的車馬路過南京(今河南省商丘市),整個城市熱鬧非凡,人們擠擠擁擁唯恐錯過龍顏,範仲淹卻不為所動,一個人閉門,仍然埋頭讀書。有個要好的同學特地跑來勸他:“快去看,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千萬不要錯過!”但範仲淹隻隨口說了一句:“將來再見也不晚”,便頭也不抬地繼續讀他的書了。果然,第二年他就中了進士,這位學生就是日後北宋偉大的改革家思想家範仲淹。

應試
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春,範仲淹通過科舉考試,中榜成為進士。在崇政殿參加禦試時,他第一次看見年近五旬的真宗皇帝。後來還榮赴了禦賜的宴席。二月的汴京(今開封市),春花滿目。進士們坐跨駿馬,在鼓樂聲中遊街:“長白一寒儒,名登二紀餘”。他吟著這樣的詩句,想到自己已經二十七歲。比起旁邊的滕宗諒等人,年紀顯得大了許多。不久,他被任命為廣德軍的司理參軍(廣德軍位置在今安徽廣德縣一帶,司理參軍是掌管訟獄、審理案件的官員,從九品)。接著,又調任為集慶軍節度推官(集慶軍轄境位置在今安徽亳州一帶,節度推官是幕職官,從八品)。他把母親接來贍養,並正式恢複了範姓,改名仲淹,字希文。從此開始了近四十年的政治生涯。

入仕
天禧五年(1021年),範仲淹被調往泰州海陵西溪鎮(今江蘇省東台縣附近),作鹽倉監官——負責監督淮鹽貯運轉銷。西溪鎮瀕臨黃海之濱,鎮上雖也可偶見牡丹,其荒遠情景畢竟與內地不同。乍聽風浪的呼嘯及野鶴的長唳,範仲淹不免略覺惆悵。而倉官既屬於閑差,他便暫以疏懶飲宴采自我解嘲:“卑犧曾未托椅梧,敢議雄心萬裏途!蒙叟自當齊黑白,於牟何必怨江湖,一醉一吟疏懶甚,溪人能信解嘲無?” 然而,他很快發現,這裏有許多事情需要去做。當地多年失修的海堤,已經坍圮不堪,不僅鹽場亭灶失去屏障,而且廣闊的農田民宅,也屢受海濤威脅。遇上大海潮汐,甚至水淹泰州城下,成千上萬災民流離失所。官府鹽產與租賦,都蒙受損失。為此,他上書給江淮漕運張綸,痛陳海堤利害,建議在通州、泰州、楚州、海州(今連雲港至長江口北岸)沿海,重修一道堅固的捍海堤堰。對於這項浩大的工程,張綸慨然表示讚同,並奏準朝廷,調範仲淹作興化縣令(今江蘇省興化市),全麵負責治堰。
天聖二年(1024年)秋,興化縣令範仲淹率領來自四個州的數萬民夫,奔赴海濱。但治堰工程開始不久,便遇上夾雪的暴風,接著又是一場大海潮,吞噬了一百多民工。一部分官員,認為這是天意,堤不可成,主張取締原議,徹底停工。事情報到京師,朝臣也躊躇不定。而範仲淹則臨危不懼,堅守護堰之役。大風卷著浪濤衝到他腿上,兵民們紛紛驚避,官吏也驚慌失措,範仲淹卻沒有動,他有意看看身旁的同年好友滕宗諒,宗諒正從容不迫地評論著一段屹立的堤堰。大家發現他兩人泰然自若,情緒也安穩下來。 經過範仲淹等人的努力堅持,捍海治堰又全麵複工。不久,綿延數百裏的悠遠長堤,便凝然橫亙在黃海灘頭。鹽場和農田的生產,從此有了保障。往年受災流亡的數幹民戶,又扶老攜幼,返回家園。人們感激興化縣令範仲淹的功績,都把海堰叫作“範公堤”。興化縣不少災民,竟跟著他姓了範。 至今興化仍有範公祠遺址,為父老懷念。
“有客狂且淳,少小愛功名”,“風塵三十六,未做萬人英”,這是範仲淹三十六歲時寫的詩句。他大約至三十四、五歲才結婚,這年得了一子,並被調回京師,大理寺丞。從此,他跨入京官的行列。

服喪
仁宗天聖四年(1026年),謝氏病故。範仲淹含淚服喪,回南京(今河南省商丘市)居住。當時南京留守官晏殊,已風聞仲淹通曉經學,尤長於《易經》。他邀請仲淹協助戚氏主持應天府學的教務。仲淹慨然領命,還把另一位青年朋友富弼,推薦給晏殊。 為了便於工作,範仲淹搬到學校去住。他製定了一套作息時刻表,按時訓導諸生讀書。夜晚,還經常深入宿舍,檢查和責罰那些偷閑嗜睡的人。每當給諸生命題作賦,他必定先作一篇,以掌握試題難度和著筆重點,使諸生迅速提高寫作水平。
應天府書院的學風,很快就煥然一新。四方前來就讀和專意向範仲淹問業的人,絡繹而至。範仲淹熱誠接待這些迢迢而來的學者,不倦地捧書為他們講授。有時,還用自己的微薄俸祿招待他們吃飯,以至自己家中窘迫不堪。 一次,有位遊學乞討的孫秀才,前來拜謁範公。範仲淹即刻送了他一千文錢。過了一年,孫秀才又來拜謁範公,範仲淹一邊送錢給他,一邊問他為何匆匆奔討,不坐下來靜心讀書。孫秀才悲戚地說,“家有老母,難以贍養;若每天有一百文的固定收入,便足夠使用。”範仲淹對他說:“聽語氣,你不像乞客。待我幫你在本校找個職事,讓你一月可得三千文,去供養老人。如此這般,你能安心治學不能?”孫秀才大喜拜命,從此,跟著範仲淹攻讀《春秋》。第二年,範仲淹離開南京(今河南省商丘市),孫秀才也辭去職事。
十年之後,朝野上下傳誦著有位德高望重的學者,在泰山廣聚生徒,教授《春秋》,姓孫名複。就連山東著名的徂錸先生石介,也師事於他。這位學者,便是當年那位孫秀才。範仲淹感慨地說:“貧困實在是一種可怕的災難。倘若孫複一直乞討到老,這傑出的人才豈不湮沒沉淪。” 除了孫複之外,範仲淹還聯絡和幫助過許多著名的學者。如胡璦、李覯、張載,石介等。或邀聘他們到自己的管界主持教務,或薦舉他們出任朝廷的學官,或指點他們走上治學之路。從海陵到高郵,從蘇州到邠州(今陝西彬縣),範仲淹每到一處,總是首先興學聘師,關心教育。後來作到宰相時,更下令所有的州縣一律辦學。而經他指教和影響過的很多人,往往都各有所成。

波折
天聖六年(1028年),範仲淹服喪結束。經過晏殊的推薦,他榮升秘閣校理——負責皇家圖書典籍的校勘和整理。秘閣設在京師宮城的崇文殿中。秘閣校理之職,實際上屬於皇上的文學侍從。在此,不但可以經常見到皇帝,而且能夠耳聞不少朝廷機密。對一般宋代官僚來說,這乃是難得的騰達捷徑。
範仲淹一旦了解到朝廷的某些內幕,便大膽介入險惡的政治鬥爭。他發現仁宗皇帝年已二十,但朝中各種軍政大事,卻全憑六十歲開外的劉太後一手處置,而且,聽說這年冬至那天,太後要讓仁宗同百官一起,在前殿給她叩頭慶壽。範仲淹認為,家禮與國禮,不能混淆,損害君主尊嚴的事,應予製止。他奏上章疏,批評這一計劃。範仲淹的奏疏,使晏殊大為恐慌。他匆匆把範仲淹叫去,責備他為何如此輕狂,難道不怕連累舉主嗎?範仲淹素來敬重晏殊,這次卻寸步不讓,沉臉抗言:“我正為受了您的薦舉,才常怕不能盡職,讓您替我難堪,不料今天因正直的議論而降罪於您。”一席話,說得晏殊無言答對。 回到家中,範仲淹又寫信給晏殊,詳細申辯,並索性再上一章,幹脆請劉太後撤簾罷政,將大權交還仁宗。朝廷對此默不作答,卻降下詔令,貶範仲淹寓京,調趕河中府(今山西省西南部永濟縣一帶)任副長官——通判。秘閣的僚友送他到城外,大家舉酒餞別說:“範君此行,極為光耀嗬!” 三年之後,劉太後死去了。仁宗把範仲淹召回京師,派做專門評議朝事的言官——右司諫。有了言官的身份,他上書言事更無所畏懼了。
明道二年(1033年),京東和江淮一帶大旱,又鬧蝗災。為了安定民心,範仲淹奏請仁宗馬上派人前去救災,仁宗不予理會。他便質問仁宗:“如果宮廷之中半日停食,陛下該當如何?”仁宗驚然慚悟,就讓範仲淹前去賑災。他歸來時,還帶回幾把災民充饑的野草,送給了仁宗和後苑宮眷。 這時的宰相呂夷簡,當初是靠討好劉太後起家的。太後一死,他又趕忙說太後的壞話。這種狡詐行徑,一度被仁宗的郭皇後揭穿,宰相職務也被罷免。但夷簡在宮廷中的因緣關係,依然根深蒂固。不久,他便通過內侍閻文應等重登相位,又與閻文應沆瀣一氣,想借仁宗的家務糾紛,而廢掉郭後。墮入楊美人、尚美人情網的年輕皇帝,終於決定降詔廢後,並根據呂夷簡的預謀,明令禁止百官參議此事。範仲淹懂得,這宮廷家務糾紛背後,掩藏著深刻而複雜的政治角逐。他與負責糾察的禦史台官孔道輔等,數人徑趨垂拱殿,求見仁宗麵談。他們伏閣籲請多時,無人理睬;司門官又將殿門砰然掩閉。範仲淹等人手執銅環,叩擊金扉,隔門高呼質問:“皇後被廢,為何不聽台諫入言!”看看無濟於事,大家在鋼虎畔議定一策,準備明日早朝之後,將百官統統留下,當眾與呂相辯論。次日淩晨,妻子李氏牽著範仲淹的衣服,再三勸戒他勿去招惹禍機。他卻頭也不回地出門而去。剛走到待漏院,等候上朝,忽聽降詔傳呼,貶他遠放江外,去做睦州(今浙江建德市梅城鎮)知州。接著,朝中又派人趕到他家,催促著要押他即刻離京。孔道輔等人,也或貶或罰,無一幸免。 這次至城郊送別的人,已不很多,但仍有人舉酒讚許說:“範君此行,愈為光耀!”在離開諫職去浙江的路上,範仲淹心中並無悔恨,隻是略覺不平:“重父必重母,正邦先正家。一心回主意,十口向天涯!”有人笑他好似不幸的屈原,他卻認為自己更象孟軻:“分符江外去,人笑似騷人”,“軻意正迂闊,悠然輕萬鍾”!
過了幾年,他由睦州移知蘇州,因為治水有功,又被調回京師,並獲得天章閣待製的榮銜,做了開封知府。前時一同遭貶的孔道輔等人,也重歸朝廷。範仲淹在京城大力整頓官僚機構,剔除弊政,把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僅僅幾個月,號稱繁劇的開封府就“肅然稱治”。
範仲淹看到宰相呂夷簡廣開後門,濫用私人,朝中腐敗不堪。範仲淹根據調查,繪製了一張“百官圖”,在景祐三年(1036年)呈給仁宗。他指著圖中開列的眾官調升情況,對宰相用人製度提出尖銳的批評。呂夷簡不甘示弱,反譏範仲淹迂腐。範仲淹便連上四章,論斥呂夷簡狡詐。呂夷簡更誣蔑範仲淹勾結朋黨,離間君臣。 範、呂之爭的是非曲直,不少人都看得分明。偏偏呂夷簡老謀深算,善於利用君主之勢而最終取勝。仁宗這年二十七歲,尚無子嗣。據說範仲淹曾關心過仁宗的繼承人問題,或許談論過立什麽皇太弟侄之類的事。這事雖出於興旺宋廷的至誠和忠直之心,卻不免有損仁宗的自尊。加以呂夷簡的從旁中傷,範仲淹便被遞奪了待製職銜,貶為饒州知州。後來幾乎又貶死嶺南。 台官韓瀆為迎合宰相意旨,請把範仲淹同黨的人名,寫成一榜,張掛於朝堂。餘靖、尹洙、歐陽修等人,因為替範仲淹鳴不平,也紛紛被流放邊遠僻地。從此,朝中正臣奪氣,直士咋舌。
這次到都門外送範仲淹的親朋,已寥寥無幾。但正直的王質,卻扶病載酒而來,並稱許“範君此行,尤為光耀!”幾起幾落的範仲淹聽罷大笑道:“仲淹前後已是三光了,下次如再送我,請備一隻整羊,作為祭吧!”第二天,有人警告王質說,他昨日送範仲淹的一言一動,都被監視者記錄在案,他將作為範黨被審查。王質聽了,毫無畏色,反引以為榮。
饒州在鄱陽湖畔。從開封走水路到此,至少須經十幾個州。除揚州外,一路之上竟無人出門接待範仲淹,範仲淹對此,也並不介意。他已經習慣於從京師被貶作地方官了。他撚著花白的髭纘,在饒州官舍吟起一詩;“三出青城鬢如絲,齋中蕭灑過撣師”,“世間榮辱何須道,塞上衰翁也自知!” 範仲淹自幼多病,近些年又患了肺疾。不久,妻子李氏也病死在饒州。在附近做縣令的詩友梅堯臣,寄了一首《靈烏賦》給他,並告訴他說,他在朝中屢次直言,都被當作烏鴉不祥的叫聲,昔日願他拴緊舌頭,鎖住嘴唇,除了吃喝之外,隻管翱翔高飛。範仲淹立即回答了一首《靈烏賦》,稟複說,不管人們怎樣厭惡烏鴉的啞啞之聲,我卻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五十歲前後,範仲淹先後被調到潤州(今江蘇鎮江一帶)和越州(今浙江紹興一帶)作知府。這時,一樁重大事件震動了全國,也改變了他的命運。

戍邊
原來住在在甘州和涼州(今甘肅張掖、武威)一帶的黨項族人,本來臣屬於宋朝。從寶元元年(1038年)起,黨項族首領元昊,突然另建西夏國,自稱皇帝,並調集十萬軍馬,侵襲宋朝延州(今陝西延安附近)等地。麵對西夏的突然挑釁,宋朝措手不及,朝廷內有的主攻,有的主守,吵成一團,宋仁宗也舉棋不定,莫衷一是。邊境上更是狼狽,由於三十多年無戰事,宋朝邊防不修,士卒未經戰陣,加上宋將範雍無能,延州北部的數百裏邊寨,大多被西夏軍洗劫或奪去。仁宗與呂夷簡商議,派夏竦去做陝西前線主帥;又采納當時副帥韓琦的意見,調範仲淹作副帥——陝西經略安撫招討副使。後來又把尹洙也調至西線。
五十二歲的範仲淹,先被恢複了天章閣待製的職銜,轉眼間又榮獲龍圖閣直學士的職銜。進京麵辭仁宗之後,範仲淹便掛帥趕赴延州,仕途上的艱辛蹉跎使他早已霜染鬢發,但是忠心報國的熱忱卻不減當年。範仲淹親臨前線視察,他發現宋軍官兵、戰陣、後勤及防禦工事等,各方麵都頗多弊端;如不改革軍陣體製,並采取嚴密的戰略防禦,實難扭轉戰局。韓琦的看法卻不同,他低估了西夏軍優勢,並激於屢受侵擾的義憤,主張集中各路兵力,大舉實行反擊。夏竦為請仁宗批準反攻計劃,派韓琦和尹洙兼程回京,得獲仁宗詔準後,尹洙又奉命謁見範仲淹,請他與韓帥同時發兵。範仲淹與韓、尹雖為至交,卻認為反攻時機尚未成熟,堅持不從。尹洙慨歎道:“韓公說過,‘且兵須將勝負置之度外’。您今天區區過慎,看來真不如韓公!”範仲淹說:“大軍一發,萬命皆懸,置之度外的觀念,我不知高在何處?”
慶曆元年(1041年)正月,韓琦接到西夏軍侵襲渭州(今甘肅平涼一帶)的戰報。他立即派大將任福率軍出擊。西夏軍受挫撤退,任福下令急追。直追至西夏境六盤山麓,卻在好水川口遇伏被圍。任福等十六名將領英勇陣亡,士卒慘死一萬餘人。韓琦大敗而返,半路碰上數千名死者的家屬。他們哭喊著親人的姓名,祈禱亡魂能跟著韓帥歸來。韓琦駐馬掩泣,痛悔不迭。
範仲淹的戰略防禦,並非單純或消極的防守措施。他初至延州,便全麵檢閱軍旅,並實行了認真的裁汰和改編。他從士兵和低級軍官中提拔了一批猛將,由當地居民間選錄了不少民兵;又開展了嚴格的軍事訓練。按軍階低高先後出陣的機械臨陣體製,也被他取締,改為根據敵情選擇戰將的應變戰術。在防禦工事方麵,他采納種世衡的建議,先在延北築城;後來又在宋夏交戰地帶,構築堡寨。對沿邊少數民族居民,則誠心團結,慷慨優惠,嚴立賞罰公約。這樣,鹿延、環慶、涇原等路邊防線上,漸漸屹立起一道堅固的屏障。
慶曆二年(1042年)三月的一天,範仲淹密令長子純佑和蕃將趙明,率兵偷襲西夏軍,奪回了慶州西北的馬鋪寨。他本人,又隨後引軍出發。諸將誰也不知道這次行動的目的。當部隊快要深入西夏軍防地時,他突然發令:就地動工築城。建築工具事先已經備好,隻用了十天,便築起一座新城。這便是鍥入宋夏夾界間那座著名的孤城——大順城。西夏不甘失利,派兵來攻,卻發現宋軍以大順城為中心,已構成堡寨呼應的堅固戰略體係。
從大順城返回慶州的途中,範仲淹覺得如釋重負。頭年,在延州派種世衡築青澗城,東北邊防已趨穩定。西夏軍中私相戒議的話,也傳到他的耳朵裏。他們說“不能輕易攻取延州了,如今小範老子胸中有數萬甲兵,不似大範老子那般好對付”。當前慶州北部的邊防,也大體接近鞏固。隻是他自己的身體,卻感到十分疲乏。此刻正是暮春季節,山畔的野花剛剛開放。如果是在江南,早已百花爛漫了。他隨口吟起四句詩:“三月二十七,羌山始見花;將軍了邊事,春老未還家。”
轉眼又是夏去秋來.範仲淹為了嚴密防務,不能不赴大順城等處踏勘。他如今已逾五十四歲,滿頭白發,在朔風中搖曳,望望天空南飛的大雁,心中有無盡的感慨。深夜失眠,他便挑燈填起詞來,一連數闋《漁家傲》,都以相同的四個字開頭: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範仲淹

範仲淹(989-1052年),字希文,漢族,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軍事家、文學家,世稱“範文正公”。範仲淹文學素養很高,寫有著名的《嶽陽樓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