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文忠公嚐問餘:“琴詩何者最善?答以退之聽穎師琴詩最善。公曰:此詩最奇麗,然非聽琴,乃聽琵琶也。餘深然之。建安章質夫家善琵琶者,乞為歌詞。餘久不作,特取退之詞,稍加隱括,使就聲律,以遺之雲。
昵昵兒女語,燈火夜微明。恩怨爾汝來去,彈指淚和聲。忽變軒昂勇士,一鼓填然作氣,千裏不留行。回首暮雲遠,飛絮攪青冥。
眾禽裏,真彩鳳,獨不鳴。躋攀寸步千險,一落百尋輕。煩子指間風雨,置我腸中冰炭,起坐不能平。推手從歸去,無淚與君傾。
歐陽文忠公嚐問餘:“琴詩何者最善?答以退之聽穎師琴詩最善。公曰:此詩最奇麗,然非聽琴,乃聽琵琶也。餘深然之。建安章質夫家善琵琶者,乞為歌詞。餘久不作,特取退之詞,稍加隱括,使就聲律,以遺之雲。
昵昵兒女語,燈火夜微明。恩怨爾汝來去,彈指淚和聲。忽變軒昂勇士,一鼓填然作氣,千裏不留行。回首暮雲遠,飛絮攪青冥。
眾禽裏,真彩鳳,獨不鳴。躋攀寸步千險,一落百尋輕。煩子指間風雨,置我腸中冰炭,起坐不能平。推手從歸去,無淚與君傾。
譯文
樂聲初發,仿佛靜夜微弱的燈光下,一對青年男女在親昵地切切私語。彈奏開始,音調既輕柔、細碎而又哀怨、低抑。曲調由低抑到高昂,猶如氣宇軒昂的勇士,在鎮然驟響的鼓聲中,躍馬馳騁,不可阻擋。樂曲就如遠天的暮雲,高空的飛絮一般,極盡縹緲幽遠之致。
百鳥爭喧,明媚的春色中振顫著宛轉錯雜的啁哳之聲,唯獨彩鳳不鳴。瞬息間高音突起,好像走進懸崖峭璧之中,寸步難行。
這時音聲陡然下降,宛如突然墜入深淵,一落千丈,之後弦音戛然而止。彈者好像能興風作雨,讓人腸中忽而高寒、忽而酷熱,坐立不寧。彈者把琵琶一推放下,散去的聽眾無不為之流淚,君章質夫無不為之傾心同感。
蘇軾此詞根據韓愈寫音樂的名作《聽穎師彈琴》改寫。大約作於公元1087年(元祐二年),蘇軾在京師任翰林學士、知製誥時。詞的寫作過程是對韓愈詩“稍加隱括,使就聲律”,也即按照詞牌的格式和聲律來“矯製”韓詩。
蘇軾通過聯想,在上闕運用以形象描寫不同風格的音樂,從開始的輕柔旖旎,瞬間變為雄壯高揚,然後歸於悠揚致遠;在下闕則對比音樂本身,一是同一時間內,繁音細響與清越之聲之對比,二是不同時間內,音樂之抑揚起伏的對比,添之以自己的感慨,使整首詩具備與原作不同的藝術韻味。
詞先寫樂聲初發,仿佛一對青年男女在靜夜微弱的燈光下,親昵地私語 ,談愛說恨,卿卿我我,往複不已。“彈指淚和聲”倒點一句,見出彈奏開始,音調輕柔而又哀怨。“忽變”三句,寫曲調由低抑到高昂,猶如戰士在鼓聲下馳騁沙場,無人可擋。結尾的“回首”兩句,以景物形容聲情,把音樂形象化給人縹渺幽遠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