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簷人靜,蓬窗燈暗,春晚連江風雨。林鶯巢燕總無聲,但月夜、常啼杜宇。
催成清淚,驚殘孤夢,又揀深枝飛去。故山猶自不堪聽,況半世、飄然羈旅!
譯文
暮春時節,眺望江麵,風雨連天。篷蔽的茅屋裏,燭燈明滅,悄無人言。連樹林裏的黃鶯都停止了鳴叫,惟有杜鵑,在月夜裏孤苦哀啼。
啼聲越來越遠,帶著深深的漆黑的影子,驚醒了我的夢,讓人清淚欲灑。年已半百,一畸零人,漂泊在孤旅的路上,想那隻故園的杜鵑,帶著故園的山水,讓我不堪聽聞矣。
注釋
杜鵑:鳥名,又稱“杜宇”、“子規”、“ 鶗鴂”、“怨鳥”。
杜鵑,在蜀也是常見的暮春而鳴。它又名杜宇、子規、鵜鴂,古人曾賦予它很多意義,蜀人更把它編成了一個哀淒動人的故事。(《成都記》:“望帝死,其魂化為鳥,名曰杜鵑。”)因此,這種鳥的啼鳴常引起人們的許多聯想,住在蜀地的文士關於杜鵑的吟詠當然就更多,杜甫入蜀就有不少這樣的作品。陸遊在成都時的心情本來就不大好,再加上他“夜聞杜鵑”,自然會驚動敏感的心弦而思緒萬千了。
上片描述杜鵑夜啼的情景。詞人從景物寫起:“茅簷人靜,蓬窗燈暗,春晚連江風雨。”“茅簷”、“蓬窗”指其簡陋的寓所。當然,陸遊住所未必如此,這樣寫無非是形容客居的蕭條,讀者不必拘執。在這樣的寓所裏,“晻晻黃昏後,寂寂人定初”,坐在昏黃的燈下,他該是多麽寂寥。同時作者想象出“連江風雨”、“蕭蕭暗雨打窗聲”。
此詞選自《渭南文集》,作者在蜀,曾一度任南鄭(今陝西漢中)軍職,不久改調成都參議官,投閑置散,抱負難展,失意之極,因詠啼鵑以抒懷抱。通篇借物寓情,以環境冷落渲染淒涼氣氛,以鶯燕無聲反襯杜宇啼鳴,悲涼悉苦。《詞林紀事》引《詞統》雲:“去國離鄉之感,觸緒紛來,讀之令人於邑。”
這首詞當是陸遊客居四川時期的作品。公元1172年(幹道八年)冬陸遊離開南鄭,第二年春天在成都任職,之後又在西川淹留了六年。據夏承燾《放翁詞編年箋注》,此詞就寫於這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