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郊未寧靜,垂老不得安。子孫陣亡盡,焉用身獨完。
投杖出門去,同行為辛酸。幸有牙齒存,所悲骨髓幹。
男兒既介胄,長揖別上官。老妻臥路啼,歲暮衣裳單。
孰知是死別,且複傷其寒。此去必不歸,還聞勸加餐。
土門壁甚堅,杏園度亦難。勢異鄴城下,縱死時猶寬。
人生有離合,豈擇衰老端。憶昔少壯日,遲回竟長歎。
萬國盡征戍,烽火被岡巒。積屍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何鄉為樂土,安敢尚盤桓。棄絕蓬室居,塌然摧肺肝。
四郊未寧靜,垂老不得安。子孫陣亡盡,焉用身獨完。
投杖出門去,同行為辛酸。幸有牙齒存,所悲骨髓幹。
男兒既介胄,長揖別上官。老妻臥路啼,歲暮衣裳單。
孰知是死別,且複傷其寒。此去必不歸,還聞勸加餐。
土門壁甚堅,杏園度亦難。勢異鄴城下,縱死時猶寬。
人生有離合,豈擇衰老端。憶昔少壯日,遲回竟長歎。
萬國盡征戍,烽火被岡巒。積屍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何鄉為樂土,安敢尚盤桓。棄絕蓬室居,塌然摧肺肝。
譯文
四野的戰爭還沒得到安平,我已經老了卻得不到安寧。
子孫們在戰場上盡都殉難,兵荒馬亂又何需老命苟全。
扔掉拐杖出門去拚搏一番,同行的人也為我流淚辛酸。
慶幸牙齒完好胃口還不減,悲傷身骨瘦如柴枯槁不堪。
男兒既披戴盔甲從戎征戰,也隻好長揖不拜辭別長官。
聽到老伴睡路上聲聲哀喚,嚴冬臘月仍然是褲薄衣單。
明知道死別最後一次見麵,貧賤夫妻怎麽不憐她饑寒。
今朝離去永不能回返家園,猶聽她再三勸我努力加餐。
土門關深溝高壘防守堅嚴,杏園鎮天險足恃偷渡實難。
形勢變不比當年鄴城之戰,縱然是死去時間也有寬限。
人生世上都有個離合悲歡,哪管你饑寒交迫衰老病殘!
想以前少壯年華國泰民安,竟不免徘徊踟躕長籲短歎。
普天下應征入伍戒備森嚴,戰爭的烽火已彌漫了崗巒。
屍骸積山一草一木變腥膻,流血漂杵河流平原都紅遍。
在平定安史之亂的戰爭中,唐軍於鄴城兵敗之後,朝廷為防止叛軍重新向西進擾,在洛陽一帶到處征丁,連老翁老婦也不能幸免。《垂老別》就是抒寫一老翁暮年從軍與老妻惜別的苦情。
一開頭,詩人就把老翁放在“四郊未寧靜”的時代的動亂氣氛中,讓他吐露出“垂老不得安”的遭遇和心情,語勢低落,給人以沉鬱壓抑之感。他慨歎著說:“子孫都已在戰爭中犧牲了,剩下我這個老頭,又何必一定要苟活下來!”話中飽蘊著老翁深重的悲思。戰火逼近,官府要他上前線,於是老翁把拐杖一扔,顫巍巍地跨出了家門。“投杖出門去”,筆鋒一振,暗示出主人公是一個深明大義的老人,他知道在這個多難的時代應該怎樣做。
此詩作於唐肅宗幹元二年(759年)三月。因昏庸的唐肅宗對郭子儀、李光弼等領兵並不信任,諸軍不設統帥,唐軍遂在鄴城大敗。為了扭轉危局,急需補充兵力,於是在洛陽以西、潼關以東一帶強行抓丁,連老漢、老婦也被迫服役。此詩就是在這個曆史背景下創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