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寘 通:置)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雲何籲矣。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寘 通:置)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雲何籲矣。
譯文
采呀采呀采卷耳,半天不滿一小筐。我啊想念心上人,菜筐棄在大路旁。
攀那高高土石山,馬兒足疲神頹喪。且先斟滿金壺酒,慰我離思與憂傷。
登上高高山脊梁,馬兒腿軟已迷茫。且先斟滿大杯酒,免我心中長悲傷。
艱難攀登亂石岡,馬兒累壞倒一旁,仆人精疲力又竭,無奈愁思聚心上!
注釋
⑴采采:采了又采。卷耳:蒼耳,石竹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嫩苗可食,子可入藥。
⑵盈:滿。頃筐:斜口筐子,後高前低。一說斜口筐。這句說采了又采都采不滿淺筐子,心思不在這上頭。
⑶嗟:語助詞,或謂歎息聲。懷:懷想。
⑷寘(zhì):同“置”,放,擱置。周行(háng):環繞的道路,特指大道。索性把筐子放在大路上,於是眼前出現了她丈夫在外的情景。
⑸陟:升;登。彼:指示代名詞。
《卷耳》是一篇抒寫懷人情感的名作。其佳妙處尤其表現在它匠心獨運的篇章結構上。舊說如“後妃懷文王”“文王懷賢”“妻子懷念征夫”“征夫懷念妻子”諸說,都把詩中的懷人情感解釋為單向的;另外,日本的青木正兒和中國的《詩經》專家孫作雲還提出過《卷耳》是由兩首殘簡的詩合為一詩的看法。這些看法反映出對《卷耳》篇章佳妙布局認識不足的缺陷。
《卷耳》四章,第一章是以思念征夫的婦女的口吻來寫的;後三章則是以思家念歸的備受旅途辛勞的男子的口吻來寫的。猶如一場表演著的戲劇,男女主人公各不的內心獨白在同一場景同一時段中展開。詩人堅決地隱去了“女曰”“士曰”一類的提示詞,讓戲劇衝突表現得更為強烈,讓男女主人公“思懷”的內心感受交融合一。首章女子的獨白呼喚著遠行的男子,“不盈頃筐”的卷耳被棄在“周行”——通向遠方的大路的一旁。
關於此詩的背景,《毛詩注疏》曰:“《卷耳》,後妃之誌也,又當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知臣下之勤勞。內有進賢之誌,而無險詖私謁之心,朝夕思念,至於憂勤也。”餘冠英《詩經選》雲:“這是女子懷念征夫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