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的主人公是一位不幸的宮女。她一心盼望君王的臨幸而終未盼得,時已深夜,隻好上床,已是一層怨悵。寵幸不可得,退而求之好夢;輾轉反側,竟連夢也難成,見出兩層怨悵。夢既不成,索性攬衣推枕,掙紮坐起。正當她愁苦難忍,淚濕羅巾之時,前殿又傳來陣陣笙歌,原來君王正在那邊尋歡作樂,這就有了三層怨悵。倘使人老珠黃,猶可解說;
偏偏她盛鬢堆鴉,紅顏未老,生出四層怨悵。要是君王一直沒有發現她,那也罷了;事實是她曾受過君王的恩寵,而現在這種恩寵卻無端斷絕,見出五層怨悵。夜已深沉,瀕於絕望,但一轉念,猶翼君王在聽歌賞舞之後,會記起她來。於是,斜倚熏籠,濃熏翠袖,以待召幸。不料,一直坐到天明,幻想終歸破滅,見出六層怨悵。一種情思,六層寫來,盡纏綿往複之能事。而全詩卻一氣渾成,如筍破土,苞節雖在而不露;
如繭抽絲,幽怨似縷而不絕。短短四句,細膩地表現了一個失寵宮女複雜矛盾的內心世界。夜來不寐,等候君王臨幸,寫其希望;聽到前殿歌聲,君王正在尋歡作樂,寫其失望;君恩已斷,仍斜倚熏籠坐等,寫其苦望;天色大明,君王未來,寫其絕望。淚濕羅巾,寫宮女的現實;求寵於夢境,寫其幻想;恩斷而仍坐等,寫其癡想;坐到天明仍不見君王,再寫其可悲的現實。全詩由希望轉到失望,由失望轉到苦望,由苦望轉到最後絕望;由現實進入幻想,由幻想進入癡想,由癡想再跌入現實,千回百轉,傾注了詩人對不幸者的深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