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詩七章。第一章寫天災人禍,時局艱危,國不安寧,生靈塗炭。這裏的“天”,即指自然界的天,也指人類社會的“天”——高高在上的人類最高統治者。所以這裏的“災禍”就包括天災、人禍兩方麵的因素。而人禍更甚於天災。二章通過兩“反”兩“覆”的控訴,揭露了倒行逆施的虐政。三章認為,禍亂的根源是女人得寵,而其害人的主要手段是讒言和搬弄是非。四章提出杜絕“女禍”的有效方法,是讓“女人”從事女工蠶織、不幹朝政。五章直訴幽王罪狀:不忌戎狄,反怨賢臣,致使人亡國殄。六章麵對天災人禍,抒發了言辭懇切的憂時憂國之心。七章自傷生逢亂世,並提出匡時補救的方案以勸戒君王。
《瞻卬》所提出的問題,既可以從史書中得到印證,又可以補充史書記載的疏露與不足。周幽王寵幸褒姒、荒政滅國的主要史實是:自從幽王得到褒姒,寵愛不已,荒淫無度,不理朝政。一是為買千金一笑動用烽火台,諸侯以為敵寇侵擾前來救駕受騙氣憤而回,多次戲弄後失信於諸侯,從此不再來勤王。二是重用佞人虢石父,此人“為人佞巧,善諛,好利”,“國人皆怨”(《史記·周本紀》語)。三是欲廢申後及太子宜臼,而以褒姒為後、以褒姒子伯服為太子,因而激怒申後勾結西夷、犬戎攻周,殺幽王而滅西周。《瞻卬》所反映的內容較信史更為廣泛、具體而深刻,詩中列數周幽王的惡行有:羅織罪名,戕害士人;苛政暴斂,民不聊生;侵占土地,掠奪奴隸;放縱罪人,迫害無辜;政風腐敗,紀綱紊亂;妒賢嫉能,奸人得勢;罪罟綿密,忠臣逃亡。全麵而形象地將一幅西周社會崩潰前夕的曆史畫麵展現在了讀者麵前。
《瞻卬》的作者是誰不得而知。他或是周朝有血性的宗室,或是朝中正直的顯要權臣,或者是一個受迫害的諫諍者。無論他是何人,他對周幽王統治下的社會黑暗、政治腐敗及倒行逆施是深惡痛絕的,所以對幽王的所作所為進行了無情的揭露和嚴正批判,對賢臣亡故、國運瀕危的現實,深感惋惜和痛心疾首。詩人尤為痛切的,是“人之雲亡,邦國殄瘁”,其人之“亡”,或喪亡、或殺戮、或貶黜、或隱逸、或逃亡。賢人君子乃國之棟梁,蓍舊老成乃邦之元氣,今元氣已損棟梁將傾,人亡邦瘁,天神俱怒。詩人的感情難以抑製,有如火山熔岩噴薄而出,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在第五章劈頭就是兩句詰問:“天何以刺?何神不富?”真乃搶天呼神,捶胸頓足,悲愴不已。繼之從心田湧出三句“人之雲亡”,悲歎惋惜悵惘之意不可名狀,又在一再申述“維其優矣”、“維其幾矣”、“維其深矣”中長籲短歎憂心忡忡,在“心之憂矣”、“心之悲矣”中將痛切之情表露無遺,激蕩的情思言之慘然。詩句就是在這樣的回環往複、音節淒楚中,催人淚下,把孤臣孽子的一片赤誠之心呈現在光天化日之下,令人讀之如聞其聲如見其人,一位憫時憂國、具有熱血心腸的人物形象躍然紙上,呼之欲出。
《詩經》每章句數大體一致。僅有少數篇幅的章句長短不一。《瞻卬》即是其例。詩共七章,首章、三章、尾章章十句,餘四章章八句。這參差不齊的章句更便於淋漓酣暢的敘事、抒情和議論。詩的結構,起章極其雄肆,有高屋建瓴之勢,縱攬無遺,勃勃如吐不罄。篇中語特新峭,然又有率意處。卒章語盡而意猶未止。修辭造句,頗有特色,或以對比反襯,正反排比的句式,盡情抒發胸中的積憤,或低回沉思之情。或以形象的比喻,豐富的內涵,深刻的剖示而匠心獨運。在用韻上,各章不盡相同,有一韻到底句句用的,如第四章,或同韻,或協韻。這種句句用韻,在《詩經》中是常見的韻例。漢魏南北朝的七言詩中的“柏梁體”繼承了這個傳統,唐人七言古風中也有少數是句句用韻的。此詩一章中有二韻交叉進行的,如第五章、第六章。隨著詩人感情的變化,詩的節奏或緩或促,或揚或抑,用韻亦隨之變換,或平聲,或仄聲,或相互相押,增加音響、格調的美感,使詩更加生色。
- 參考資料:
- 1、薑亮夫 等.先秦詩鑒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634-638
- 2、金啟華 等.詩經鑒賞辭典.安徽:安徽文藝出版社,1990:794-7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