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前四句寫渡河情況。“河流迅且濁,湯湯不可陵。”起筆寫出了黃河的氣勢和特征:水流迅猛而渾濁。“檜楫難為榜,鬆舟才自勝。”這裏說,連檜楫使用起來都好像力不勝任,鬆舟也隻是勉強勝載,可見河水的迅猛,渡河的危險、困難。中四句寫岸畔所見。“空庭偃舊木,荒疇餘故塍。”庭戶是空的,舊木橫躺著,像要倒塌的樣子;田地荒蕪了,還可以看到往日的田埂畦壟。“不睹行人跡,但見狐兔興。”周圍也看不到行人,隻見狐兔橫行。這裏的村莊完全破敗了,像《古詩·十五從軍征》所寫:“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中庭生旅穀,井上生旅葵。”這就是作者眼中所見異族政權統治下的情形。在這描寫中見出作者傷感、同情、憤慨等心情。“狐兔”既以紀實,當兼喻異族統治者。由此回過頭來看前麵關於黃河的描寫,似也有興寄:那洶湧渾濁的河水,當影射北中國的淪喪、淆亂。南宋張元幹曾將這兩個比興融在一起,寫道:“底事昆侖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賀新郎》)以憤慨中原之陷入金人之手。最後兩句:“寄言河上老,此水何當澄?”這兩句的意思明顯是指澄清天下、撥亂反正。由於前麵寫有渡河情況,這兩句出現就不顯得生硬;又由於前麵寫有社會凋殘、生民塗炭情況,這兩句也就顯得很有感情、很有力量了。這表現了作者渴望國家統一、拯救生民出洪荒的憂國憂民的思想感情。還可交代一下,“河上老”或許用河上公的典故。葛洪《神仙傳》謂河上公住在黃河之濱,能預卜未來。作者“寄言”於這種決疑釋惑的人物,更能見出他渴望河清心情的急切。這裏的用典是渾然無跡的。
“渡黃河”這種題材在南朝詩歌中實屬罕見。作者身臨北境,寫出了旅途的感觸,從而流露了澄清天下之誌。這在“江左沉酣求名者”(辛棄疾《賀新郎》)不複顧念中原塊土的情形下,這詩的創作就顯得很是難能可貴了。
- 參考資料:
- 1、吳小如等.漢魏六朝詩鑒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92年9月:917-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