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仙·大風雨過馬當山》賞析

這首詞起句緊緊扣住題目中的“大風雨”,用“驟”和“馳”二字給人以迅疾、突兀的感覺,使“大風雨”具體化、生動化。但和“雨驟風馳”造成的急風暴雨式氣氛相對應的舟和舟上的人,卻活潑而愜意,駕著小船輕快地度過了溪灣。更讓人驚奇的是大風雨中“江豚吹浪立,沙鳥得魚閑。”詞中“吹浪立”用擬人化的手法高度概括出了江豚的這一“特技”。而“沙鳥”在暴風雨中也不僅無所畏懼,而且還捕捉到賴以為食的魚,悠哉遊哉,輕鬆之至。這種迅疾和舒緩、朦朧和清晰所造成的強烈對比,非常逼真,從詞中仿佛看到一幅有人物在內的寫意山水畫。

上闋所寫是作者耳聞目睹到的,他或許就在那隻船上,所以真切,所以形象,所以如聞其聲,如見其景。下闋則是作者由眼前的景象所激發出來的內心情感。他首先想到的是當時詞壇的不景氣,詞風的衰頹。“絕代才人”暗指李白,李白的六首《橫江詞》就是在這裏寫的。“借他隻手回瀾”,作者希望在詞風“既倒”的危急情形下,出來“絕代才人”力挽狂瀾,改變今不如昔的現狀。如果說龔自珍所呼喚的“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人才”是從全社會著眼,指現實中的曆史家,政論家、社會批評家等,那麽薛時雨在此所召喚的,則專指文學界的文學家、詩人、詞人。“而今無複舊詞壇",既是對過去的懷念,又是對現狀的不滿。但是詞壇的“不複”還有其他因素。所以,作者的呼喚也好,慨歎也好,幾乎是徒勞的。結尾一句“馬當山下路,空見野雲還”就體現了這種不得再見昔日才人的無可奈何的心境。這中間,包含著許多用語言說不出的東西。譚獻評此詞“結響甚遒”正是基於這一點吧。另外,最後才點出題目中的“馬當山”,確有前呼後應,首尾相照之妙。

薛時雨在其《藤香館集》所附二種詞的自序中說:“律疏而語率,無柔腸冶態以蕩其思,無遠韻深情以媚其格,病根仍是犯一直字。”這個自我評價自然也包括這首詞。至於“犯一直字”的“直”,在這首詞中,卻不突出,因為它在率直奔放的同時,又能轉折如意,見其韻致。

參考資料:
1、田軍 王洪等主編.金元明清詩詞曲鑒賞辭典:光明日報出版社,1990.08:1383

原文《臨江仙·大風雨過馬當山》

[清代] 薛時雨

雨驟風馳帆似舞,一舟輕度溪灣。人家臨水有無間。江豚吹浪立,沙鳥得魚閑。
絕代才人天亦喜,借他隻手回瀾。而今無複舊詞壇。馬當山下路,空見野雲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