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歌》相傳為舜帝所作。《禮記·樂記》曰:“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古今樂錄》曰:“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史記·樂書》曰:“舜歌《南風》而天下治,《南風》者,生長之音也。舜樂好之,樂與天地同,意得萬國之歡心,故天下治也。”明初,晉王朱(木岡)展擴太原城,新增修大南門,取《南風歌》之意,原南門命名為承恩門,即辛亥革命後的首義門,新南門命名為迎澤門。
此詩前兩句始見戰國屍佼的《屍子·綽子篇》,全詩始出三國魏王肅收集編撰的《孔子家語·辯樂解》。《孔子家語》是王肅偽托之作,今人因而懷疑《南風歌》也是後人偽作。舜為傳說人物,其“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很可能是小說家筆法。不過據考證,《南風歌》自戰國後已廣為人知。今人逯欽立指出:“《史記》已言歌《南風》之詩。馮衍《顯誌賦》又雲詠《南風》之高聲。步騭《上疏》亦言彈五弦之琴,詠《南風》之詩。俱證《屍子》以後,此詩傳行已久。謂為王肅偽作,非是。”(《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王力則從音韻學的角度指出:此詩“以‘時’‘財’為韻,這種古韻也決不是漢以後的人所能偽造的”(《漢語詩律學》)。當然,這首句式整齊、詩語明朗、抒情優美的《南風歌》,也不可能是舜帝時代的原作,而是在口耳相傳的過程中,經過了後人的加工和潤色的。
全詩四句,但情思複雜。它借舜帝口吻抒發了先民對“南風”既讚美又祈盼的雙重感情。因為,清涼而適時的南風,對萬民百姓的生活是那樣重要,那樣不可缺少。
“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這是就苦夏的日常生活而言。赤日炎炎,暑氣如蒸,百姓怎能無怨?而南風一起,天氣轉涼,萬民必有喜色。所謂薰風兼細雨,喜至怨憂除。白居易《首夏南池獨酌》“熏風自南至,吹我池上林”,就是表達了這種情懷。“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清涼的南風可以解民之慍,適時的南風則可以阜民之財,由日常生活轉而到收成財物,詩意更進一層。《禮記·樂記》曰:“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則饑。”可見,“南風”的“阜民之財”比之“解民之慍”更為重要,也更為令人祈盼。因此,前人大都從這方麵來闡釋詩旨。司馬遷說:“《南風》之詩者,生長之音也。”(《史記·樂書》)王肅也說:“《南風》,育養民之詩也。”概言之,《南風》之歌,即讚頌“南風”煦育萬物、播福萬民的恩澤之歌。
善讀詩者,當悟詩外之旨。其實,先民們對“南風”的讚頌和祈盼,也正反映了他們在自然力麵前的無可奈何和無能為力。熱烈虔誠的讚頌裏,潛藏著憂鬱無奈的心情。不過,由於對“南風”的讚頌和祈盼,是通過擬想中的舜帝口吻表達的。因此,經後世儒家詩評家的闡釋,“南風”逐漸具有比興之意,並成為帝王體恤百姓的象征意象;曆代詩人也常以“南風”來稱頌帝王對百姓的體恤之情和煦育之功。在古代詩歌語詞中,“南風”是最具美頌色彩的意象之一。
在藝術形式上,詩句錯落,詩節對稱;押韻講究,重章複唱;辭達而意顯,聲曼而情婉,這是《南風歌》的主要特點。這種類似楚辭格調的藝術特色,同它在流傳過程中得到加工潤色的“第二重創作”,有著密切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