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兒·東皋寓居》賞析

這首《摸魚兒》,是晁補之的代表作。此詞不僅描寫了東山“歸去來園”的園中景色,還歎恨自己為功名而耽誤了隱居生涯。其主旨是表示對官場生活的厭棄,對美好的田園生活的向往。

上片寫景,描繪出一幅衝淡平和,閑適寧靜的風景畫,表現了歸隱的樂趣:陂塘楊柳,野趣天成,仿佛淮水兩岸,湘江之濱的青山綠水。東皋新雨,草木蔥蘢,山間溪水的漲痕清晰可辨,沙州上聚集著白鷺、鷗鳥,一片靜穆明淨的景色。然而最令人神往的,莫過於滿山明月映照著溪流,將那一川溪水與點點沙洲裹上了一層銀裝。以“一川”形容夜月,可見月色朗潔,清輝遍照。“光流渚”三字則將寧謐的月色寫得流動活躍,水與月渾然一體,那滔滔汩汩流動著的,難以辯識那是溪水還是月光:完全是一幅動靜諧和的山中月夜圖。麵對著此景,詞人翩然起舞。池塘四周,綠草如茵,偌大的世界好像隻剩下他一個人,他盡情地領略這池塘月色,酒盡了還不忍離開。詞之上片,寓情於景,表現了歸隱的樂趣。繪色繪影的描寫中,可見到作者“詩傳畫外意,貴有畫中態”的高超藝術表現力。詞中用了由大及細,由抽象到具體的寫法,先說園內景色如淮岸湘浦,是大處落墨,總述全貌;接著寫雨至水漲,鷗鷺悠閑,是水邊常見景物,但已見其明麗清幽;最後以“堪愛處”、“最好是”引出野居幽棲的最佳景象。

下片即景抒情,以議論出之,表現了厭棄官場、激流勇退的情懷。詞人直陳胸臆,以為作官拘束,不值得留戀,儒冠誤身,功名亦難久恃,這一句是從杜甫《奉贈韋左丞丈》“儒冠多誤身”句化出。他深感今是昨非,對自己曾躋身官場、虛擲時日表示後悔。詞人開函對鏡,已是白發種種,益見功名如過眼雲煙,終為泡影。末句說顯赫如班超,也隻能長期身居西域,到了暮年才得還鄉。作者通過此句來表現厭棄官場、激流勇退的情懷。

作者對於“功名浪語”“儒冠曾把身誤”,有著切身的感受,並非一般的激憤之詞。所以,是不能把這首詞簡單地歸結為“有強烈的消極退隱思想”之列的。

此詞一反傳統詞家所謂“詞須宛轉綿麗”的常規,慷慨磊落,直抒胸臆,辭氣充沛,感情爽豁,詞境開闊,頗富豁達清曠的情趣,與作者的恩師蘇東坡在詞風上一脈相承,並對辛棄疾的詞作產生了重要影響。

參考資料:
1、唐圭璋 等.唐宋詞鑒賞辭典(南宋·遼·金).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954-955

原文《摸魚兒·東皋寓居》

[宋代] 晁補之

買陂塘、旋栽楊柳,依稀淮岸江浦。東皋嘉雨新痕漲,沙觜鷺來鷗聚。堪愛處最好是、一川夜月光流渚。無人獨舞。任翠幄張天,柔茵藉地,酒盡未能去。
青綾被,莫憶金閨故步。儒冠曾把身誤。弓刀千騎成何事,荒了邵平瓜圃。君試覷。滿青鏡、星星鬢影今如許。功名浪語。便似得班超,封侯萬裏,歸計恐遲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