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柳永漫遊長安時所作的一首懷古傷今之詞。上片寫詞人乘舟離別長安時之所見。“參差”二句,點明所詠對象,以引起傷別之情。回首遙望長安、灞橋一帶,參差的柳樹籠罩在迷的煙霧裏。風光和景物還和漢、唐時代一樣。詞人觸景生情,思接百代。“衰楊”三句,進一步寫灞橋風物的滄桑之變,既“古”且“衰”的楊柳,幾經攀折,那婀娜多姿的細腰早已憔悴不堪了。時值霜秋,沒有暖意融融的春風,楊柳已經不堪忍受,況複“幾經攀折”,唯有憔悴而已矣!擬人化修辭手法的運用,不僅形象生動,而且也增強了表達效果。上片通過描繪眼中景、心中事、事中情的頓挫,寫出了詞人傷別中的懷古,及懷古心中的傷今。
下片寫離長安時置身舟中的感觸。“夕陽”句,點明離別之時正值暮秋的傍晚,一抹淡淡的夕陽,映照著古城煙柳。連用三個形容詞“閑”、“淡”、“老”,集中描寫“夕陽”的凋殘,“秋光”更是“老”而不振,清冷孤寂的環境,令人頹喪、悵惱的景物與詞人自己愁怨的心情交織在一起,使他愈增離恨。“離思”句,極寫離思之多、之密,如長滿杜蘅的郊野。然後以“陽關曲”和“斷腸聲”相呼應,烘托出清越蒼涼的氣氛。結句“獨自憑蘭橈”,以詞人獨自倚在畫船船舷上的畫麵為全篇畫上句號,透露出一種孤寂難耐的情懷。
本詞緊扣富有深意的景物,以繁華興起,又陡轉蕭瑟,有詠古之思和曆史變遷之歎,但未觸及曆史事實,不加議論,隻是通過描寫富有韻味的景物和抒發離情別緒來突出感情的波瀾起伏,虛實互應,情景相生,筆力遒勁,境界高遠。
開篇總攬灞橋全景“參差煙樹灞陵橋”一句,直接點明所詠對象,暮色蒼茫中,楊柳如煙;柳色明暗處,霸橋橫臥。灞橋是別離的象征,眼前淒迷的灞橋暮景,更易牽動羈泊異鄉的情懷。灞橋不僅目睹人世間的離鸞別鶴之苦,而且也是人世滄桑、升沉變替的見證。“風物盡前朝”一句,緊承首句又拓展詞意,使現實的旅思羈愁與曆史的興亡之感交織,把空間的迷茫感與時間的悠遠感融為一體,貌似冷靜的描述中,透露出作者沉思的神情與沉鬱的情懷。“哀楊古柳”三句從折柳送別著想,專寫離愁。作者想象年去歲來,多少離人此折柳贈別,楊柳屢經攀折,纖細輕柔的柳條竟至“憔悴”!此詞寫衰楊古柳,憔悴衰敗,已不勝攀折。以哀景映襯哀情,借傷柳以傷別,加倍突出人間別離之頻繁,別恨之深重。
自“夕陽閑淡秋光老”一句始,詞境愈加淒清又無限延伸。麵對灞橋,已令人頓生離思,偏又時當秋日黃昏,日色晚,秋光老,夕陽殘照,給本已蕭瑟的秋色又抹上一層慘淡的色彩,也給作者本已淒楚的心靈再籠罩一層黯淡的陰影。想到光陰易逝,遊子飄零,離思愁緒綿延不盡,終於溢滿蘅皋了。“離思滿蘅皋”,是用誇張的比喻形容離愁之多,無所不在。
“一曲《陽關》”兩句,轉而從聽覺角度寫離愁。作者目瞻神馳,正離思索懷,身邊忽又響起《陽關》曲,將作者思緒帶回別前的離席。眼前又進行一場深情的餞別,而行者正是自己。客中再嚐別離之苦,舊恨加上新愁,已極可悲,而此次分袂,偏偏又傳統的離別之地,情形加倍難堪,耳聞《陽關》促別,自然使人肝腸寸斷了。至此,目之所遇,耳之所聞,無不關合離情紛至遝來。詞末以“獨自憑蘭橈”陡然收煞。“獨自”二字,下得沉重,依依難舍的別衷、孤身飄零的苦況,盡含其中。
這首詞運用了回環斷續的藝術手法,借助灞橋、古柳、夕陽、陽關等寓意深遠的意象,不加絲毫議論,隻通過憑吊前朝風物,就抒發無限的感慨,做到了“狀難狀之景,達難達之情,而出之以自然”(《宋六十一家詞選例言》)。